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緻朱光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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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五年九月二十六日

    光潛教授:

    我細細地讀了您的譯本,譯得好極!

    恕我吹毛求疵:我覺得譯筆枝冗了些——我知道這是為了通俗易懂,但有時即流于瑣碎無力。好不好再稍緊縮一些呢?特别在原文非常俏皮的地方,似乎不宜隻顧通俗而把俏皮變為笨拙。像:三幕中(譯稿1075頁)“柯”叫“瑪太”進來喝酒那一句,原文是“進來潤潤咱們的交易”,您譯為“進來咱們喝一杯,把交易說定。”您譯的不錯,但失去原文的風趣。像這類的地方,好不好再考慮一下,改一改?還以這句說,改為“進來用酒潤潤咱們的交易”也總多少有點風趣。

    也請原諒我,我以為該換換字的地方,即在稿上給改了——其實我改的并不見得高明。您若認為不妥,即祈再改回去。我應另用紙條寫上意見,可是一忙就偷工,直接寫在原稿上了!懷疑的地方倒是附了紙條的;可也有寫在稿旁的;都是因為忙,所以才這麼亂七八糟,請原諒吧!

    以老爺代sir嫌别扭一點,可我也沒有更好的主意。

    神父與牧師似須分開,不宜相混。

    匆匆,緻

    敬!

    老舍

    九.廿六

    〔附〕朱光潛緻老舍一九五五年十月十日

    老舍兄:

    承你應允替我校訂蕭劇譯文,我十分感激。你是很忙的人,我原先所以要請求你校改,因為我一向欽佩你的中文口語的簡煉。還希望你絲毫不要客氣,盡量替我修改。

    你的譯文我讀過兩遍,有些地方你譯的很靈活,我在這裡面學習到了不少的東西。但是總的說來,對于讀過你的作品的人,這部譯文倒不大像出于你的手筆。人家一看到,就感覺到這是翻譯,而且有些地方直譯的痕迹相當突出。我因此不免要窺探你的翻譯的原則。我所猜想到的不外兩種:一種是小心地追随原文,亦步亦趨,寸步不離;一種是大膽地嘗試新文體,要吸收西文的詞彙和語法,來豐富中文。無論是哪一種,我都以為是不很明智的。理由很簡單:第一,你沒有盡量利用你所特别擅長的中文口語,本來是個打槍的能手,現在卻要耍大刀,這就不一定能操必勝之權;其次,你在讀者群衆中威信和影響都很大,從你手裡出來的文字,無論是自己作的還是譯的,都是許多青年學習的對象;我們現正在争取漢語的規範化,說到究竟,真正促成語文規範化的還是在群衆中有威信的作家,你也不能不注意到這一點。

    文學出版社隻叫我注意對原文的忠實,沒叫我對中文提意見。我仔細校對以後,覺得少數地方對原文意義少有出入,還是些次要的問題,主要問題還是在中文方面。自持和你多年相識,才敢冒昧提出上面一點很直率的意見,我想你會了解而且原諒這一點忠直的意思。

    用鉛筆寫在原稿上的建議僅供你自己最後校訂時的參考,有些地方我或不免主觀,隻能批判地接受。另附一表,就你直譯痕迹很突出的分類舉例。如果你在原則上同意我的看法,你在作最後校改時恐怕就要在這些地方多注意。

    專此敬頌

    著祺

    弟朱光潛謹啟

    十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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