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三月齊舒蕊,吐馥含芬卻勝檀。我愛此花香靜遠,一生低首紫羅蘭。”
“開殘籬菊秋将老,獨殿群芳密密攢。我愛此花能耐冷,一生低首紫羅蘭。”
這三首詩,是我為歌頌紫羅蘭而作的;那“一生低首紫羅蘭”句,出于老友秦伯未兄之手,他贈我的詩中曾有這麼一句,我因此借以為題。
紫羅蘭産于歐美各國,是草本,葉圓而尖其端,很像是一顆心;花五瓣,黃心綠萼,花瓣的下端,透出萼外,構造與他花不同。花有幽香,歐美人用作香料,制皂與香水,娘兒們當作恩物。此花雖是草本,而葉卻經冬不凋,并且春、秋兩季,都會開花;今年也并不像他花那麼延遲時日,三月下旬就照常地盛開了。
考希臘神話,司愛司美的女神維納絲Venus,因愛人遠行,分别時淚滴泥土,來春發芽開花,就是紫羅蘭;我曾詠之以詩:“娟娟一圃紫羅蘭,神女當年血淚斑。百卉凋零霜雪裡,好花偏自耐孤寒。”我之與紫羅蘭,不用諱言,自有一段影事,刻骨傾心,達四十餘年之久,還是忘不了;因為伊人的西名是紫羅蘭,我就把紫羅蘭作為伊人的象征,于是我往年所編的雜志,就定名為《
我往年所有的作品中,不論是散文、小說或詩詞,幾乎有一半兒都嵌着紫羅蘭的影子,故徐又铮将軍當年曾賦詩見贈雲:“持鬘天後落人寰,曆劫情腸不可寒。多少文章供涕淚,一齊吹上紫羅蘭。”真是知我者的話。可是宣傳太廣,就被人家利用了,往年廣東有女舞蹈家,藝名紫羅蘭,杭州有紫羅蘭商店,上海與蘇州有紫羅蘭理發店,其實都是與我不相幹的。我的《紅鵑詞》中,有幾阕小令,都詠及紫羅蘭,如《花非花》雲:“花非花,露非露。去莫留,留難住。當年沉醉紫蘭宮,此日低徊楊柳渡。”《轉應曲》雲:“難耐,難耐,潑眼春光如缋。萬花婀娜争開,付與貪蜂去來。來去,來去,魂??紫蘭香處。”又《如夢令》雲:“一陣紫蘭香過,似出伊人襟左。恐被蝶兒知,不許春風遠播。無那,無那,兜入羅衾同卧。”日來閑坐花前,撫今思昔,不禁回腸蕩氣了。
金魚中有一種從北方來的,叫作“紫蘭花”,銀鱗紫斑,雅麗可喜,舊時我曾蓄有二十尾,分作二缸,與紫蘿蘭花并列一起,堪稱雙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