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說那湛悅江和夫人,看見二公子輔廷到家,先已歡喜不了。
又聽得說道:"陶親家父子俱得了顯職,哥哥仗他扶持已分鎮江西七府,男亦得山東台兒莊參将之職。
陶親翁又在任所螟蛉了一子,今欲與二妹聯姻。
此人姓黑,本是延安府出身,祖父俱本朝顯宦。
因被仇家所害,全家抄沒,隻便逃得他一個,被萬安屯的賈龍收留部下。
賈龍受了陶親翁招撫,他便随夥而來。
今斬了郜長彪,得了大功,授了陝西五府總兵,年紀二十左右,真個學富五車,胸羅三略,非碌碌武夫之比。
"湛公道:"據汝說來,此子似亦可人。
若親家果有此意,即當從命。
"次日,湛公便教收拾祭禮,同夫人子女到祖茔祭掃,打點會同陶家,一起往江西任所。
适陶景節也來拜湛公并夫人,遂訂定八月初二,黃道吉日,一同起行。
湛公應允。
到了這日兩家車仗行李,俱于東門外大路取齊。
此時正是仲秋天氣,花花鳥鳥,多少沿途景緻。
走了六七個日頭,便過瞿塘,換了船,從長江順流而下。
不兩日,将近江西省城地面,早有無數官員來接。
陶公又差标官迎候,陶夫人等進了衙内,湛翌王亦迎父母到寓所。
此時兩家盡是至親全面,各有一種分外歡喜,話不及細。
當日,陶公即率兩個公子,并範雲侶,先來拜了湛公,随請酒筵。
次日湛公亦領兩個郎君,回拜陶公,亦請其喬梓并範道長會酒。
那日席上,範雲侶便說起梅杏娘之事,陶公應允,湛公緻謝。
又道及淑姑姻事,陶公便接口道:"此是小弟鬥膽,親台勿以為罪。
"湛公道:"親台高厚之德,愚父子叨沐良多。
況大小女與大令郎,已結朱陳,今二小女與二令郎,何妨再成秦晉。
"陶公大喜。
正飲酒間,門上報說:"按院高爺來拜。
"
原來高公被都察院揭了,即日械送京師。
幸喜陶、湛兩個本到得快,随蒙批下旨意道:"據督臣陶杞、鎮臣湛國瑛兩疏,俱力辯按臣高捷之枉。
似武臣越位妄言,因看平寇大勳,姑從其請。
而高捷所犯事迹,亦未确實,相應與以觀成之期,複任江西可也。
"旨意一下,高公便不到京,就于中途回任。
故此,特來拜謝陶公。
湛公等已到,亦具名帖來拜。
陶公等迎入相見,高公深緻感激。
陶公、翌王亦俱歡喜無限。
陶公又道:"高年兄此來,小弟尚有一事相煩。
"便說翌王、定國兩處作伐之意,高公滿口應承。
湛公道:"高年翁若不以簡亵為罪,便酌少叙,聊當緻敬冰人。
"高公遜謝,便大家入席,直到夜分方散。
陶公吃酒回家,進了内衙,同着老夫人來對梅小姐說道:"小姐,你父母俱沒,哥哥又亡,然有我兩人在此,即如父母一般,婚姻之事自然老夫婦作主。
前日湛翌王,為着花園遊玩,被你哥哥陷害,幾至喪身。
其禍亦因小姐而起,幸得吉人天相,脫離患難,建立奇功。
今已官居顯要,尚未娶妻,适間席上,央高按公、範雲侶二人緻意,欲與小姐議婚,老夫已經應允。
吾想此段姻緣,最為難得。
在小姐可以報波累湛生之恩,今日婚成則诽議自息。
在湛生獨能鑒小姐守貞之操,後日獲配,則琴瑟必諧。
況且你哥哥在日,已曾面許湛生,老夫婦恐小姐執意,故此特與你說明。
"梅杏娘道:"姑爹姑媽之命,自不敢違。
但事屬嫌疑,難以從順。
當日湛生不合有花園之誣,侄女無端蒙垢辱之名。
今又與彼為婚,則前日之事,若出有因,瓜李之嫌,終身莫白。
上無以慰兩親于地下,外無以釋疑謗于公姑。
不惟無益湛生,而且有玷湛生矣。
況侄女久已修齋禮佛,失志空主,幸姑爹姑媽垂諒為望。
"陶老夫人道:"我兒差矣,你父親一脈,隻有你兄妹二人。
如今你哥哥已死,并無子嗣,隻存你一個。
我隻指望早遂良姻,得延梅氏宗支。
不料執意如此,眼見得我哥哥做無嗣之鬼了。
"說罷,"便大哭起來。
杏娘亦含着眼淚解勸,再勸不住。
陶公道:"小姐不如你從順了罷,免得姑媽苦楚。
"杏娘哭道:"不是侄女執拗,湛生現居高位,少甚名門貴族議親。
萬一以此身相許,侄女寡迹孤蹤,他少年心性,一旦為彼輕薄,此時雖悔,悔已無及。
"老夫人聽了這幾句話,方才住了哭道:"我兒,不道你到有這片深心。
"陶公道:"既如此,有何難處。
我已嗣黑定國為螟蛉之子,今把小姐做個螟蛉之女,名正言順,與湛家議婚,誰敢來輕薄你。
"佛奴在旁,曉得前番又尋着了紫燕詩,複得金甲神的夢,明明屬意湛生。
今在陶家夫婦面前,反裝起腔來,不覺暗暗好笑。
看見陶公說了這幾句,杏娘低頭不語。
佛奴知他已有允意,忙取過紅氈單,請陶公同老夫人上坐了,服侍小姐拜陶公夫婦二人為父母。
陶公見梅小姐允了,不勝之喜。
便去回複了高、範二公。
次早,湛公備禮,先送入陶公衙内,替湛翌王聘定梅杏娘。
陶公遂即備禮,送到湛公寓所,替黑定國聘定淑姑。
湛公又煩高公緻意陶公,明日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