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說起道理,仿佛在教導無知孩子一樣,耐着性子,口吻緩且溫柔,就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說服不了她……也說服不了自己。
楊士偉把她摟進臂彎,不帶情欲的擁抱,隻單純安撫意味,拍拍她的背。
“不是你不好,是你出現得太晚,你早個二十年出生,我一定會對你死纏爛打,追着你跑,把‘不婚’的念頭遠遠抛開……”
話完全不經大腦,田蜜薇直接脫口而出:“那我不回去了——”
他立刻制止她,“這種話,隻有我這樣的人——沒有累贅、沒有顧忌,沒有誰會因為失去我,而感到悲哀——才有資格說‘我不回去了’,你——不行。
”
她有愛她的家人,會為她擔心、為她祈禱,她絕對不可能忍心讓他們不安及哭泣。
他帶着一絲微笑繼續說:“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在育幼院裡又孤僻、又難相處。
雖然我沒說,但我偷偷把老闆、老闆娘和你當成家人,我不想破壞這樣的關系,如果我愛上你,等于我親手毀掉了那些……”
她哭了出來。
她想反駁他,想跟他說,她可以和他一起面對任何的困難……
可是豪氣話誰不會說?萬一真被他說中,她明天又給丢回“未來”,留下的他要怎麼辦?
以“羊叔叔”的身分,守着七歲的她,等她長大嗎?
“我們維持這樣的單純,彼此關心、互相珍視,然後若你平安回家,我們還能是羊叔叔與小蜜蜜,什麼都不改變。
”
什麼都不會變。
“那如果,我一直沒能回去……被抛棄在這個地方,永遠、永遠也回不去了呢?”她仰首看着他,眼眸仍濕潤。
這可能性并非沒有,畢竟“回家”的方法,她還沒找到。
楊士偉眼神一暖,似乎喜歡她這個“假設”。
但那樣的喜悅藏得太快,不讓她察覺,他内心深處,如此小小的希冀,确實存在着。
“那麼,我們就在一起,一輩子。
”
“分手?”
雷靜之正叉着一尾蝦要入口,聽見楊士偉的說法,銀叉在半空中僵住,紅唇也忘了合上。
“嗯,抱歉。
”
“距離我們交往剛滿一天。
”從昨天那頓晚飯算起。
“趁着還沒浪費你太多時間,趕快告知你。
”他的口吻,像是建材要換成另一種型号般公事公辦。
在楊士偉以為雷靜之手裡的叉子,會直直朝他戳過來時,她放下叉子,臉上還算平靜,似乎沒有太意外。
“跟小女友又和好了?”她雙手交疊,弧線完美的下巴抵在上頭。
“嗯?怎麼這樣問?”
“先前你答應和我試試,我還比較意外,我當時就在猜,你應該是和小女友吵架,才會賭氣做出劈腿的決定。
”她微笑。
劈腿?……這罪名扣得好重,但他沒有反駁。
“你自己沒有發現,幾次約會你都心不在焉,思緒不知道飄哪裡去,根本不專心,有時與我的對話,答非所問——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不把我放眼裡的男人。
”害她的征服欲被撩撥得發癢。
“呃,抱歉。
”他重複第二次歉意。
他的思緒還能飄哪裡去?當然是家裡那隻小蜜蜜……不,大蜜蜜。
雷靜之倒是笑出聲,嬌嗓清脆。
“老實說,我不介意和小女友公平競争,你可以比較之後再做決定,現在提分手,有點太早了。
”雷靜之又說。
楊士偉低笑,搖搖頭,“不了,你的真命天子不是我,不需要在我身上耗費青春和感情。
”
“你又知道你不是?”口氣未免太笃定了,仿佛他能預測未來。
有個來自十幾年後的證人,她說的話能不準嗎?
他當然不能這樣說,隻能轉移話題。
“前陣子,我确實情緒很亂,做了不少錯誤決定,無論是工作,或是私事……我現在冷靜下來,趁不算太晚,趕快導回正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