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洶湧淌下。
「……我不是難過才哭,而是難堪,我覺得好丢臉,好生氣……」她仍然嘴硬,不願承認那些淚水,是因為心痛。
隻要不承認,就能假裝自己沒事,就能假裝,自己沒有受到傷害。
「……我甯願他直接回手,和我打一場,也不要他用這種方式……」這種完全擊垮她的方式,讓她一敗塗地,無力反擊。
燠熱的盛夏來臨,六月畢業季,賴品柔半工半讀的生活習慣,終于告一段落。
白天上班、晚上上課,蠟燭兩頭燒的忙碌,随着她的畢業,空下一大半的時間,讓她松了一口氣,開始好好整理行李,準備搬回家住。
體能館的工作,五月已經口頭請辭,昨天是最後一天上班日,郝院長曾提議要升她當正職,被她婉拒,她笑笑地說:「突然好想家,我想回去,在住家附近找新工作,最好是錢多、事少、離家近,每天回家吃晚餐。
」郝院長不好再勸說,隻能塞給她一個小紅包,祝她一路順風。
她的行李不多,兩三個紙箱就足夠了,封上膠帶,預備宅配回家。
桌上另外一箱,裝着要退還的東西,郝院長送的紅包,裡頭的一萬兩千塊,她一起放進紙箱,躺在夾鍊袋旁邊,袋裡的鑽石仍舊閃耀。
她毫無留戀,唰唰三條膠帶,封死箱口。
寄完宅配,她去了傅冠雅娘家,交付租屋處的門禁卡和鑰匙。
「賴皮姨姨要回家了,以後不能常來找蜜蜜玩,賴皮姨姨最最舍不得你了,好想把你一起帶回去哦——」賴品柔和蜜蜜正在十八相送,蹭着娃娃粉嫩的臉蛋,難分難舍。
「沒有打算留在台北找工作?」傅冠雅端來一杯茶,遞給她。
「沒有,一直都準備好,畢業就回去,台北物價好貴,要不是你的幫助,讓我省下租屋費,我恐怕一餐隻能花三十塊。
」
「你幫我顧房子,我沒付你薪水,才應該跟你道謝。
」
「嘿嘿,那我們算打平了,不要謝來謝去啦。
」
「小賴,你的樣子……看起來好疲倦?」黑眼圈都出來了。
「有嗎?果然半工半讀好累哦……我回家第一件事,要狠狠睡一個禮拜,除了起來吃飯和尿尿外,絕不離開那張床!」
「原來是累壞了,的确該好好休息,你瘦好多。
」
「我本來就吃不胖,少吃個一餐,能減一公斤。
」
「等你過了三十歲,看你還有沒有本事說這種話!」真是女性公敵!
兩人閑話家常着,一如當初,共住同一屋檐下,情同姐妹的輕松。
可是傅冠雅總覺得,活潑的賴皮小姐,似乎降低了百分之五十盼的活力,笑得……少掉她印象之中,純粹的無憂無慮。
「雅雅姐,你和田先生再婚的日子……遙遙無期哦?」
「……嗯,可能要長期抗戰,我媽的态度不是很同意……」
「等你們結婚時,一定要通知我,我會上來參加,雅雅姐,加油!希望不是十年後。
」她隻能給傅冠雅默默支持。
之後,傅媽媽返家,要留賴品柔吃飯,她還要跑一趟蘇家,因而婉謝。
道完再見,賴品柔直奔蘇家,趕上了晚餐時間。
「姐,你真的不跟我回家一趟嗎?媽很想見你,見一面就好,一面她就滿足了,她不會逼你喊她「媽」,也不會要你改變現況,拜托啦。
」
吃完飯,賴品柔不忘初衷——找到蘇幼容,帶回去見媽媽——仍然企圖說服她。
「賴皮,我現在還沒決定好……或許,再過陣子,我會樂于見她……」蘇幼容歉然淺笑,答案并沒有改變。
她不曉得,應不應該去見生母,也不曉得要用什麼态度去見。
賴品柔嘟唇,嘴都翹起來了:「過陣子……不知道是多久以後了。
」
她的表情逗笑了蘇幼容。
可是,在同一時刻,蘇幼容又覺得,眼前的她,已經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