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對副總的不合理要求……‘妥協’了幾次?”
他那問題尖銳地刺傷了她,她深吸口氣,壓抑那份委屈感。
“隻要要求的那部分不會太超過,我就會接受。
”幾次?這要怎麼算?上司交代下來的事,不管樂意與否,都要盡力完成的,不是嗎?
她居然會對那種人“妥協”?
“可你知道人的彈性有多大嗎?一次妥協後下次再妥協的尺度就會變大,到最後你會麻木,你會忘了自己的原則!”不知怎地,隐忍一整個下午的怒氣,在聽到她的話之後,再度沸揚了起來。
這是什麼話?她生氣了,他憑什麼這樣說?“我忘了什麼原則,你說說看?我就該完全以自己的角度來看待自己的工作,或者覺得隻有自己最對,其他人都是錯的?還是說可以忘了位階,指着上司的鼻子,告訴他——他交代下來的工作我覺得不合理,請他自己做?”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若此刻有人經過,一定會被他們突然提高的嗓門給吓到。
官霖深吸口氣,定定看着思儀。
“我們的工作是依規定而辦理,并非依人言而進行,如果副總說這個帳可以入,那個帳不能入,你可以接受嗎?”
“我懂,但——哪個帳可以入,哪個帳不可以記,有些是管理部門的權限,而非我們所能作主的,就拿交際費而言,你不能光以自己的角度衡量不是嗎?你能提出證據說那些去交際應酬的人隻是藉機卡公司的油,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實際對公司有益的業務嗎?如果你能衡量得出,我想副總就沒資格大聲,但你不能的時候——”
“就該聽他的才是?”他冷笑。
“我不這麼想!”
“你——”怎麼突然之間完全無法跟他溝通,“官霖,你隻是會計部的一員,你不是管理部門的人!”再也忍不住朝他大吼。
“你不能老是用會計師事務所的人員心态來看這件事,你現在不是審計人員,你非監督者!”
聽到她的話,他愣住了,他此刻的身分是……而她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工作!
明知以她的角度沒說錯,但心中那股氣卻無法輕易地平複,尤其聽到她居然在為那個副總說話,他更……
“我不想再談下去了,角度不同,再談下去也無法有所交集,什麼事能‘妥協’,我很清楚,但我跟副總之間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就算出了什麼事,我也會自己負責,可以嗎?”
思儀握緊拳頭。
“也就是說——你有什麼事,我都可以不要管,不要擔心嗎?”她聲音輕顫地問道。
看到她的表情,他心一凜,直覺就想否認,他并不是這個意思,可……反應一向敏捷的他突然當機,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什麼。
“我……”
“好!我不管就是了!”她冷着臉轉過身。
“就當我多事!”語畢,一迳大步往前走。
他愣了愣,原想馬上追過去解釋,但……仍存在體内的怒氣阻止了他,可惡!為什麼她就無法明白他的心情呢?
他放慢腳步尾随在她的後方走去,看着她的背影,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這才忍不住,快步往前,直到縮短距離至她身後三步處,接下來就一直維持這樣的距離回到他們的新房。
在看到她掏鑰匙準備開門時,他試探地開口喚她。
“思儀……”
她動作一頓,片刻——“嗯?”
太好了!她還肯跟他說話;心微微一松,深吸口氣。
“我們不要把工作上的事帶進家裡好嗎?”他不知道自己的語氣透露着一絲緊張和……期盼。
她背對着他,像過了一個世紀,才見她點頭。
“好!在家裡我們不談工作。
”
他頓時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