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剪裁雲破,鴦簧炙雨幹。
惜花清曉卷簾看,惟有海棠嬌嫩不禁寒。
想到人難見,愁來淚易彈。
思量前事好無端,做下恩恩怨怨許多般。
右調《海棠春》
且說王嵩自從端陽回家,被婦人纏個不了。
又羅家半老佳人,老陰少陽,這一夜傷了元氣,有些咳嗽不安。
桂姐見他如此,勸他靜養幾時,且不要常常過來。
怕露花不免行房,有傷身子。
王嵩道:“宗師将到,我也要收心幾時,好去應試。
”就一連兩三日,不到這邊來。
那知露花這丫頭,嘗了滋味了,倒夜夜想着弄,他和香月原是相好的,明明與他說知,反瞞了桂姐,悄悄半夜開門過來小王睡。
從此一夜也不放空了。
弄得王嵩不但咳嗽,竟大病起來。
安可宗請醫調治,都說是色欲過度,須吃人參。
桂姐特地送人參二兩與他。
偶然一夜,為放心不下,叫露花開了門,自走過那邊房裡問病。
王嵩不知是他表妹,問一聲:“姑娘睡了麼?”露花忙接口道:“姑娘自在這裡,問大爺的安。
”桂姐問慰了一番,又道:“人參要用,等我再和母親要些來。
”随即打從旁門,過自己這邊來,心下想着了露花丫頭,畢竟瞞了我常走過去纏他,以緻他病不得好。
罵道:“你這歪刺骨,想夜夜過去纏他,快與香月擡桌子靠住了門,立待我叫開才開。
若再私開了門,我定然對爺和奶奶說了,打你個死。
我不但不曾有染,爺原許我配他,見見料然不妨。
”露花道:“多蒙姑娘擡舉,怎敢違拗。
隻是去年十二月,我月經來了,不想前七月裡來了一次,如今八月盡了,還不見來。
”桂姐道:“若是有了孩子,看你怎了?”從此露花也隻領桂姐的命,兩日過來度一次,都是日裡。
王嵩少年人,一扶便起,病都好了。
到了十月裡,東昌府太守姓施,原是湖州人,會魁出身,極好看文章,極喜見文士,要季考各學生員。
安可宗是府學,王嵩、劉康是州學,一齊往本府德考。
大凡季考不比提學的嚴緊,三人同坐在一處。
劉子晉原有過一次科舉,就是安可宗也文理大通,但不是長槍手。
題目發下,府州原是兩樣。
大家商量改竄,都是精金美玉的文章。
試畢回家,不及二十日,太守發案,王嵩第一,劉康第二,府學安可宗,也考在一等十一名。
那安伯良越勢利起來,奉承小王就如現任官府一般。
就是馮貢生,大加贊歎,反托安伯良為媒,要招外甥王嵩為婿。
安伯良特到王家傳話,與李氏說了。
李氏為隻一個兒子,怕入贅不便。
安伯良來見馮士圭說了緣故,馮貢生道:“我隻一個女兒,又不便嫁出。
少不得明年鄉試後,方才成親。
成親後,就請親母過來,一家兒住了,左右寒荊是親母妹子,有何不妙?說來了我這裡,女家好先行聘過男家去。
”安伯良又到了王家,索性請出王奶奶來,說明了這事話。
李氏歡天喜地,滿口應承。
馮家揀了大吉日子送了大禮,王嵩也回家,料理回聘。
正是:
花迎喜氣皆含笑,鳥識歡心亦解歌。
且說馮貢生送禮後,倏忽冬盡春來,又是新年了,這年是科舉年分,正月裡,存兒約了王嵩,又在竹西庵與蔔氏私會了一次。
蔔氏道:“今年考舉人,求告老天,等你中了舉就好娶我了。
我曾和二兄弟說過,你幾時可來,拜拜弟兄兩個,才見你實實娶我的心。
我的住房,被大伯弟兄賣來分了,小米子田,還是我收來做供膳,講過嫁後與他。
去年臘月裡,惡大伯又來催促,說道,索性不嫁,便不嫁;既托嫁,隻管延捱怎的。
我哥弟隻是不理他,隻怕過了正月,又要來唠叨哩。
”王嵩道:“我就是明日來拜。
”兩個又弄了一次,各自回家。
到了次日,王嵩寫了兩張紅貼,叫老仆跟随了來拜蔔大、蔔三,隻蔔三一個出來接見,也隻說些閑話,各各心照罷了。
過了一日,蔔三寫了他大哥一張帖,又自己一張帖,獨自回拜小王。
适值王嵩已出門,不及相會。
從此蔔氏嫁王嵩的事,已有七八分了。
三月裡,提學道發牌來考東昌府。
科考這一府秀才,兼考童生。
牌上限二十日,生童取齊州裡錄科,依舊是王嵩第一,劉康在第五。
連童生兩案一齊送府。
蔔三官也取在童生數内。
劉大趁着考事正忙,又拉了弟兄,來摧改嫁的事。
千不合,萬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