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去,柳線系他不住。
踏遍江南芳草路,茫茫無止處。
說百舌枝頭咽語,半夜一簾酥兩。
明歲再來須認取,早把芳情許。
右調《谒金門》
這一回是這小說的結局,演時春才别去,夏景方來,觸緒生懷,活活有個王郎,從筆端吐出。
看官,切莫草草,把做小說看過,說說王嵩才子,桂姐佳人,王王兩好,如穿花蛱蝶,戲水鴛鴦,未免把露花丢過一邊,嗟嗟怨怨,央香月抱了孩子,趁王郎在房裡同坐,才抱到桂姐面前與他看看。
王嵩見了孩子,才想起他來,問道:“為何露姐再不進來?”桂姐道:“養孩子的事,我娘已對我爹說了。
我爹特喚我去問,隻得皮着臉,把你我因兄妹許做夫妻,不想回避,為你沒廉恥,未婚先要求歡,我叫丫頭替我的話,明白說了,又對爹說,我已為這孩子,許王家哥哥收他為妾的了。
我爹道:‘這事憑你,你既要做大賢的人,難道我替女兒吃醋麼?隻有一件,縱然不分上下,也須分個大小,你兩個宴爾新婚,不可令丫頭胡涵,且待正月初一日,與露花上了頭,初七八的時候,揀個好日,才許他陪王郎睡一兩夜。
如今有丫頭們服侍,不消叫他出來,等他在自己房裡,好好看着孩子罷了。
’我爹雖如此說,你先揀個好日,日裡到他房裡去,略溫存他一會,亦有何妨?但不可瞞着我,隻管進去。
”王嵩從此也常常來看露花,随便也常弄弄兒,隻不十分暢快。
到了午節,安伯良依舊送束修過來,王嵩謝了。
拿來交與母親,李氏道:“我沒什麼要用,如今該送與丈人丈母。
”王嵩依言拿與桂姐,教他送進去。
馮士圭道:“這不消拿與我,你拿去叫個木匠,收拾樓上一間房,把與露花丫頭,也是體面。
明年正月初一起,家裡大小下人,都吩咐稱他是露姐。
新養的孩子,都稱他做科哥,小孩子生來,他爹就中了,想還是好的。
”桂姐依言,一一都和王嵩說了。
王嵩道:“有賢慧的丈人,才有你這賢慧的娘子。
”正是:
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
且說到了新年,果然露姐上了頭,揀初七日大吉,進了新收拾的房。
桂姐吩咐王嵩到露花那邊去睡,夜間把孩子教香月抱他睡一夜罷。
露花道:“不妨事,我自抱着好。
”一連同睡了二夜,才過桂姐這邊來,說定五日裡去一夜,其所謂一家和氣生千福,不在話下。
且說劉大見王嵩中了舉,心上有些着忙。
到了十二月,他大兒子又一病身故,安氏順姑,也做了寡婦。
思量我與弟媳婦做了許多冤家,如今輪到自己家裡來了,十分懊悔。
反到蔔家來,請出弟媳婦說了無數好話。
又道:“如今現世報,媳婦也守了寡,何苦與你做閑冤家,憑你嫁王不嫁王,連财禮也不要了。
隻是早嫁為上。
”蔔氏隻不言語。
劉大去了,蔔氏才和兄弟說知,叫存兒到馮家來說與王嵩。
王嵩道:“多多拜上你奶奶,隻在元宵後,就同劉大爺上京會試了。
不管中不中,待回來商議。
”果然十七日黃道大吉,王劉兩個好同年,打夥兒前去。
到了北京,下處在東邊蘇州胡通。
報了名,納了卷,初九日進了頭場。
題目都是他二人平日做過的。
首題是“如切如磋”者四句。
次題是“德行一節”。
第三題是“是集義所生者,至則餒矣。
”
次日,大家互相對看,好不得意。
十二日二場,十五日三場,停停當當。
王嵩心裡隻道天下人才無出其右,又指望非元即魁。
主考是武英殿大學士劉忠,副考是學士靳貴。
二十七日揭曉,會元是郁守英,二名會魁是楊鎮,王嵩中在一百二十名,劉康在一百七十二名。
三月十五日廷試朕侍,這一日,王嵩恃自己的才,又想中鼎甲,那知策太長了,連各翰林批語,無處可批,竟在三甲後面,隻好守部了,劉康卻在三甲前面,該送推官。
正是:
試看滿朝朱紫貴,紛紛盡是讀書人。
且說桂姐在家,正是初嘗滋味的人,反不比蔔氏守寡多年,熬煉久了,可以一年半載,孤眠獨宿。
王嵩初去的時節,還不覺冷靜,過了月餘,又是春二三月,日初長的日子,夜裡難過,日裡更覺難過。
有古詩道得好,道是: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到二月二十八這一夜,上床睡了。
再也睡不着,叫起香月,吩咐他:“去叫起露姐來,我和他說話。
”不一時,露花過這房裡來,桂姐叫他坐了,咱們大家說些閑話。
露花道:“大爺進過了場,為何還不回家?”桂姐道:“正好是哩,若是中了,還要等三月裡廷試。
這是功名大事,我和你甘受冷靜,隻是他還要娶劉家寡婦做第二房。
你做第三房,你從小兒服侍我,我還不肯十分分了夫妻恩愛,那歪刺骨來,我定要我五夜,你一夜,才許他一夜。
若是大爺亂做,你幫着我,和他吵鬧,不要橫了他。
”露花道:“姑娘說得極有理,我替他養了個孩子,還憑姑娘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