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變成啞巴?醫生,你是不是弄錯啦?她喉嚨沒有受傷,怎麼會是啞巴?她被撞到的是頭部!是頭部!你扯到喉嚨去做什麼?”因為心急,出口的話便不再有理智可言。
“就因為傷到的是腦部,所以才造成失語症。
我們人類的大腦,有……”
醫師的話再度被打斷。
“你跟我講那些我聽不懂,我隻想知道我女兒會不會好?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恢複健康?”劉可秀拒絕相信自己的女兒就要變成啞巴。
醫師看着面前的家屬,長舒口氣後,他徐聲道:“目前的判定是比較傾向于永久性的傷害,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再開口了。
”很殘忍的答案,但還是得讓病人家屬了解。
一輩子?
承受不住劇烈的打擊,劉可秀軟倒在餘青凡和餘青菱及時伸出的手臂裡,而餘沛以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當他們攙扶起劉可秀時,餘青凡的眸光不經意與她的交會,雖很短暫,但她瞧見了他眸底淡淡的哀傷。
無來由的,她的、心好痛……好痛……
餘沛以下班回到家,甫打開大門,空氣中的音樂因子旋即圈圍住她,那小調的憂郁情緒,錯綜複雜地奔馳在這偌大的空間中。
高高低低,長長短短的音符行進間,深藏着演奏者的壓抑。
他回來了?
合上大門,餘沛以蹑足走近琴房。
車禍意外後,這段時間以來,這個屋子就隻剩下她,其他人都在醫院照顧陪伴青恩。
她很想去看看青恩,卻又礙于大媽和青菱的态度,沒辦法去了解青恩恢複的狀況。
她不知道事故是怎麼發生的,是那天她在醫院時偷偷問了護士小姐,才大略明白意外的過程。
餘青凡的獨奏會結束後,大媽開車載着他們往山上走,說是要去一家提供燒烤的庭園景觀餐廳慶祝。
在上山的途中,一部跟在後頭的休旅車超車不當,撞上大媽座車的右車尾,青恩就坐在右後座,撞擊力将未系安全帶的她甩出車窗外,造成她身上有許多擦撞傷,而最嚴重的是頭部的傷害。
除了重傷的青恩外,車内其餘三人僅是不礙事的輕傷。
有時候不是非要生離死别才能見識到什麼叫心痛,目睹摯愛的親人受苦,也會讓人感到撕心裂肺。
她知道他心很痛,因為他親愛的妹妹躺在醫院裡。
美眸輕垂,餘沛以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因為那琴聲太沉重,重得讓她突然覺得裡頭的人,像是一座深鎖多年的重樓,她苦尋不到可以走進的入口。
這是頭一回,她想……靠近他。
思忖良久後,她還是隻有探出一隻小手,掌心靜靜地貼上了門闆。
哥,我就站在門外,請不要一個人看着自己的傷口,那會好痛,好痛啊她把臉貼上門闆,想傾聽從他指尖傳遞出的,屬于他内心深處的,那份濃濃的哀傷。
蓦然間,琴音無預警停止,她還來不及退開時,琴房的門已從裡面被打開來。
門驟然開啟,她失去重心的身子踉脍了下,撲鼻而來的是淡淡的酒氣,然後一雙溫熱的大掌及時握住她雙臂,穩住她。
拾起長睫,她對上一張疲憊的面龐。
他眉間刻畫着幾道澡深的紋路,柔潤的長眸下是一片青影,發絲淩亂,下颚還冒出一片新生胡碴;而那一雙總是邃亮如恒星的黑眸,現在卻是呈現一種近乎枯萎的沉靜,還泛着血絲。
餘青凡直直望入她眼裡,“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才識得自己對她的那份情意,她卻忙着躲避他,教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墨睫輕揚,餘沛以深深凝視他。
他醇厚的聲嗓,因壓抑着情緒而顯得低沉又沙啞,它緩緩地流進她的耳中,震動着耳膜,像是夜風的輕歎,好寂寥。
莫名地,那樣的寂寥讓她的心,不受控制泛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