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收留,怕沒安身去處麼?隻是我若略守些規矩,如今也做了奶奶了。
不知是那一個狗婦,倒做了現成奶奶?」阿龍道:「我為家主吩咐了,不敢打聽一句,飛跑來了。
原說回去不回去,憑我與你,隻不許說是張三娘。
你如今意下如何?
進城不進城,早些計較。
」三娘子道:「我已四十六歲了,做小娘兒也不久,就許嫁了你,也了我終身。
隻是百來多兩銀子,坐吃山空,也不是長久之計。
我會幾出戲文,曲子又像模樣。
且認了你做老公,你認了我做老婆,搬到城裡尋個教師索性學些戲,你也學了打鼓闆。
有好主兒,接他一兩個,平常的不要留他,靠著做戲混幾年。
過了五十歲,你那時也四十多歲了。
一馬一鞍,料不落寞,今夜就與你做夫婦起好麼?」阿龍道:「好便好,若與别個弄熱了,我要吃醋的呢?」三娘子道:「夫妻間不消吃醋。
隻是如今姓什麼好?」阿龍道:「我姓安,原是安祿山的子孫,流落到南方去的。
你既嫁了我,就喚做安三娘便了。
」這一夜,就買了三牲祭祀。
兩個沒廉恥的,拜了天地。
權在船裡做親,把五錢銀子,與船上買酒吃。
他兩個在艙傳杯弄盞,吃得爛醉。
此時正是七月初旬還是熱的,兩個都脫得赤條條。
扯來床上席子攤在那船闆上,阿龍把婦人揿倒在地,挺著醉吊射那醉逼。
隻頂進去,就有sao水亂流。
一個不知高低價,搗這個不知死活價去。
婦人口裡哼了叫,叫了哼,也不顧船旁百人行走。
從古來老妓氵?娼,沒一個賽得他過。
雖是命裡犯了桃花,不料他這般狂騷,弄到二更船上人都睡了,兩個酒也醒了。
方才爬起來,又把冷酒大家吃了幾瓯,上床去睡。
次日,找還了糧船上船錢。
雇了一輛車子,雙雙入城。
怕正陽門近張三監生下處,反從順城門進去。
先尋個飯店歇下,托那店主人次日尋房,卻尋在戲子聚集的左近,請了教師教三娘子的戲,教阿龍的鼓闆。
後來三娘子學會些雜戲,阿龍學會了鼓闆,合在鄭皇親家班裡,倒也做了二三年生意。
隻為三娘子被人弄得多了,忽然一日,小腹子疼痛起來,隻一周時,就嗚呼哀哉了。
他原是好好人家的女兒,又嫁在好好人家做媳婦,隻為一念之差,再不改過自新,終於堕落。
故此一世沒結果,悔死他鄉。
有詩為證:婦人水性古來聞,亦須常把身心束;隻緣夫主少年疑,學樣思量圖飽欲。
張郎李友聚歡娛,陰中任憑陽洗浴;奇氵?不過廿餘年,留與千秋作忠告。
如今丢過了第一個氵?女。
且說張三監生,因為雇船未便,與浦親家商量了,隻得雇了四乘騾轎,跟随的男女雇了六個騾子,往南進發。
頭一夜,出城遲了,走不多路,就住在長店地方。
雖是個小小去處,萬曆年間,民安物阜,憑他大财主大行李,随處可歇,并無盜賊騷擾。
張三監生睡到半夜,夢見自己到都城隍廟裡,上殿叩頭。
都城隍道:「張某隻因你改卻前非,不貪邪氵?了,故此不減你的官祿,不缺你的衣食,止少了十年壽算。
這經曆官兒,原沒甚滋味。
你到任後,就該與你兒子援例入監。
有了小小前程,便可保守家業。
家裡的田産,還有些是你侄兒收著。
明年速速告病回去,料理一年,就要辭世去了。
趙玉兒是你的老婆,不須憂他改嫁。
」張三監生叩頭稱謝,陡然驚醒,才知是南柯一夢。
當夜說與趙玉兒知道。
次日也說與兒子張自□,十分歎異。
一路閑話休題。
到了黃家營,渡過了黃河,在清江浦雇了兩隻蓬子船,直到儀真縣地方。
隻因官冷,沒有衙役來接。
依舊自己雇了江船,一帆順風竟到水西門泊下。
就以近就近,水西門裡租了一所房子,安頓了家眷。
擇了吉日上任。
停不多時,在上元縣起了随任納捐的文書,替兒子張自□納了捐。
不等京咨到手,先去國子監,見了祭酒司業,走班坐監。
雖然文字不濟,一般也列於衣冠,人前做人。
坐了半年。
張三監生忽然動了回家念頭,在南吏部操江都察院,各上司中了文書道是:老病乞休。
南吏部查他年貌冊,隻得五十多歲,年力強壯,不肯準他病呈。
張三監生又央了南吏部大堂一個同年考功司郎中,一個同鄉,再三懇求,才準了申文,轉申北京吏部。
張三監生又替兒子自□在國子監告了暫假,收拾回蘇。
雇了人夫擡扛,轎馬坐人。
打從句容、白玉,一路直到丹陽下船,雖是小小官兒,也算春風一度。
有一曲簇禦林為證:
官員相經曆容,池前雛唱道雄,村夫野婦都驚勳,左右的都遵奉。
轎兒中,鳥紗繡服,滿面好春風。
張三監生到了蘇州,船泊阊門。
思量祖居新家巷地方,被頑妻出醜一番,不好意思。
先差人通知大房二房。
原來大房絕嗣,止有二房兩個兒子。
大的立嗣在大房,第二的原承二房香火,端的住在一處。
大房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