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帶着一身疲憊回到空蕩蕩的家,屋裡一片漆黑,彷佛無言地向她訴說着,那個男人依然沒有回來。
距離上一次兩人激烈争吵之後,他負氣甩門離開,已經整整兩個月了──事實上,是六十三天又二十三小時零八分。
奇怪的是,她對他的思念并不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加深,相反的,印象中他颀長的身影、俊挺的容貌、低沉的嗓音,所有的一切在她心中變得越來越淡薄、模糊,此刻,她的腦海中甚至已經無法拼湊出他确實的模樣。
盡管她認為自己還深深愛着那個男人。
蘇世齊,她的初戀。
她在十八歲那一年與他相遇、相戀,雖然在這将近十年的愛情長跑裡她永遠隻能是個弱者、輸家,永遠隻能當個讓對方予取予求的小可憐,她卻仍一心一意為愛而義無反顧,就算他屢屢與其它女子有過暧昧,但隻要聽見他否認,她就相信他的話,毫不置疑的相信,幾近委曲求全。
她曾經以為這就是愛。
但事實證明,寬容大度、溫柔體貼,殷殷盼望與期待,甚至是無條件的犧牲,對蘇世齊這樣一個不甘寂寞的男人來說,顯然是不夠的。
他除了要她全心全意的付出、要她在生活上毫無理由的配合,還貪婪地要求更多、更多……
她隻有一顆心,毫不保留的全給了他。
他也有一顆心,卻要她與另外一個女人,甚至是第四者、第五者共享,她若不肯妥協,他便揚言要離開,将她的心狠狠撕成碎片,毫無一絲憐惜。
可笑的是,她就這麼任由他傷害她、羞辱她,踐踏她的心,直到她從他身上一點一滴将曾經付出過的深情統統收回來。
十年啊……女人的一生,究竟有多少個十年可以等待?
不過,在每一個輾轉難眠的夜裡,她也曾不禁問自己,那樣一個絕情冷酷的男人,真的是她愛了将近十年的人嗎?
最教人無奈的是,在這十年漫長的歲月裡,他……真的愛過她嗎?
這個答案,她從來沒有确定過。
慶幸的是,她的眼淚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徹底流幹了。
盡管失去愛情的遺憾仍教她心中隐隐作痛,但她絕不能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崩潰倒下。
因為,除了那個冷絕的男人,她生命中另一個最重要的人,也即将要離開她……
今晚,醫院已經發出病危通知,她肺癌末期的母親在加護病房裡已經陷入重度昏迷,在放棄急救之後,隻能無力回天地等待死亡一步步靠近。
萬念俱灰已經不足以形容此刻她充滿悲痛的心緒,像是一腳踏進了無底深淵,她拚命地伸長雙手想抓住任何可以幫助她從痛苦的深淵拉出來的藤蔓,哪怕是一根小草,她也充滿了感激。
隻是命運給予她的仍舊是一片看不見未來的幽暗,教她一顆心也漸漸變得冰冷,彷佛被掏空了般,面對深愛的母親即将凋零的生命,她充滿了無助感,像是瀕臨溺斃的人,恐懼、痛苦卻又無可奈何。
一直以來,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彼此始終是生活的全部,沒有了母親的叨念與呵護,她無法想象自己往後将會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寂寞,是必然的了……
這時牆上的鐘顯示時間已經過了淩晨一點,縱然已疲憊不堪,她卻依然沒有絲毫睡意。
茶幾上的電話,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故意選在這個時間打電話,完全不顧慮對方的感受,刻意擾人清夢的冒失鬼,除了那個人,她不作第二人想。
猶豫的手指停留在話筒上,衡量着接聽與否,遲疑了好半晌,她最終還是心軟地接起電話。
“喂?”即使他冷情以待,她的心依然眷戀着他,眷戀着他的聲音。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