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婦,偏偏他沒在家;我隔着鐵門往裡探頭,想看看他那房間的窗上有燈光沒有。
沒有光,我回去了;隔了半小時,又去扒門縫,我可就被密探警察綴上了。
我竟不曉得那裡剛出過盜案。
直綴到我家,把我盤問一遍,直到我拿出名片來才罷。
可是當這探警押着我往家走時,又被局中人瞥見了。
我說:“糟!”恰巧這一天,我剛聽見長官對我的譏評。
我想趕明天可不知出甚麼謠言呢。
我一想,寫了一件簽呈。
這件簽呈措詞很可笑,自己看着也忍俊不禁,曾錄入日記中。
現在,我就把女同事一案,和失官體一案的日記記載,都摘抄下來。
二十年七月一日
俗謂:六月六狗淴浴,秋白适誕生此日,零園昨以見告。
秋白孩子脾氣,好惱人,不去恐他不樂;偏餘僅存二元半,不得為禮。
是晚空手往祝壽,飽談而歸。
臨行,秋白大聲曰:“謝謝。
”
七月二日
下班時,L語予:“欲投稿《一爐》半月刊。
”長脖科長譏之曰:“以若所作,可登《大公報》兒童版。
”城來自平,買草帽一頂
七月三日
L憤然告我:伊未婚夫來信,有“我十二分放心你,但又十二分不放心你,因為時間過久了。
”及“願勿浪漫”等語。
并诘L現寓何處,“能告訴我麼?”L因此大恚。
一周前幹兒子×××突厲聲問L:“聞若欲歸,何猶未走?”以是知殆有進讒者,意有未足,更離間人家未婚夫妻,心勞計拙,何苦來哉!一旬前,局長忽耳語我:“少與女同事說話。
”殆莊孫等合謀見誣。
L為人黑白太明,于所不屑,色拒千裡,此所以招怨也。
七月四日
傍午女練習生M到科,當衆謂予:“K先生,L先生找您。
”何不避嫌乃爾?視之宿舍,則病矣,欲就醫,憚于獨往。
予慰以勿過生氣,閑話謠言宜淡視之,苟求無愧我心耳。
小恙容覓醫診視。
下午三時,以友人傳醫師住址付L。
L色黯淡,汪然欲泣,促就醫,則謝不往;以為孑然女子身,至不便。
即欲為延醫來診,則僅存五元,發薪不知何日。
拟同往就診,顧當謠言孔張,心實不敢。
言次喟然曰:“真難!”L本羁旅一女,年甫二十,幼喪生母,謀歸不得,寓局不便,時見中傷,而二三妄人挾卑鄙心來相冒渎,L忍之不堪,拒之賈怨,傷哉!
T來,L之友也,謂莊孫适警彼:“宜檢點,矜名譽;少找L女士”雲雲。
吾早知莊孫戲L已非一次;既碰釘,乃以司阍為耳目,欲尋L隙,而L一天真漫爛少女耳。
秘書室雪亦嘗峻拒莊孫,徒以雪有手腕,莊遂計無所施。
予因告T:“不妨一言自辯。
”
七月五日
午間,L就與予語,謂新舊交替,苦無退步,問應如何則可。
繼謂時蒙誣謗,心殊拂郁,日來悲泣五次矣,更無一人相慰,即可與計決疑之人亦無之,誠孤兒之不若也。
予慰曰:“某雖不足分憂,尚可決疑。
T乃君之良友,亦足與商。
”L桀然笑曰:“于今共話,即等犯法做賊,又焉得暢訴無忌?”予默然,忽長脖闖然入,賊眉鼠眼,竊诘何語。
七月六日
星期日,嫁婢來告貸,口出怨言。
予于五月兩次移居,六月值端午節關,又逢減成發薪,又值陝災捐赈,官場更不時有小應酬,竟益不支。
親友不察,疑我富有;于是無地告貸,有人求幫,處境反愈窘矣。
七月八日
請領出勤車資,被痛駁。
七月九日
放假一日,天雨。
昨夜憤惋通宵,今日怅惘無聊。
讀《清代通史》。
七月十日
××來函,述失業赴平,多寒暄語,知其意别有在;此其第一函,故未及談耳。
伊前閑居舊京,屢訴窘苦求薦,其辭懇懇引予為同調。
比稍得意,面目驟更,口吻尖刻如故,且噬陷薦者,大為同輩不齒。
今甫抵平,故态又萌,予已待之矣。
七月十一日
早得××快函,不禁令人有“又來了”之感。
剖視之,果閱報知C長××處,欲為孟和謀事。
而不知彼之窮則搖尾,稍纾則“一百個奏不着”,同輩于其退出×報時,早已目笑存之矣。
午後孟和果來見訪,告以已得××函,自當說項,但恐事遲無效耳。
七月十二日
士林洋洋然來,彼從出×報,即任××通訊社外勤,而以社長自命,頗在外做不要臉的活動,自謂領各機關津貼,××四十元,×局×局各二十元。
此次欲見局長,請所謂稿費十五元。
局長命予代表與談,彼乃雲:“局長業許之矣。
”此子庸妄,莊孫之流亞也。
耘薪來訪,飄飄然以玩世自命,予獨洞肺肝,蓋嬉皮笑臉之小滑頭也。
白林美之曰:“滑得可愛,此子乃愈得意。
”
七月十四日
午,偕L訪秋白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