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得力爪牙,陰謀密布,時機一熟,再派大軍出動,明暗兼施,一舉蕩平,更無遺類了。
此事誠如五弟所言,前朝曆數已盡,對方氣運正隆,舉國人民,久處前朝閹豎紳官流毒呻吟之下,民心望治已久,對方承其重蔽之餘,稍微改革,便得民心。
雖然烈皇殉國,激昂壯烈,感動人心,但在臨朝之時,民生調敝,國本已摧,盡管英明仁厚,亟思勵精圖治,無如毒瘡早潰,内則朝政失綱,紛如亂絲,雖有智者,無從着手,況又輔佐無人,連換五十宰相,竟無一個雄才遠識公忠體國之士。
外面是水旱頻仍,寇賊交起,一木難支大廈,終于失墜,亡國雖非其罪,然人民痛苦流離之極,大體稍獲蘇息,于願已足,遂緻民心不複思漢,對頭更得因勢撫循。
真能不計成敗利鈍身家性命的忠義之士,滔滔天下能有幾人!量量愚氓,哪得不順從歸化呢?目前‘南王’‘北周’雖各聚隐了不少遺民志士,但是大勢已去,民心久已厭亂,不比昔年篝火狐嗚便可揭竿而起。
如因西北邊荒地利,外飾善良,借着墾牧經商為名,一面暗中籠絡當地人士,一面生聚教訓,以兵法部勒徒黨,等勢力浸及全土,或是明張旗鼓,奉着前朝正朔,偏安一隅,與對方劃地而治,或是始終隐秘,仗着廣漠萬裡,天山險阻,對方既憚于用兵,我也裝老實不去撩撥,等我勢力坐大,彼亦有隙可乘,然後誓師天山,傳檄字内,一舉成功,匡複故物,這樣往遠久之計着想,也許還有點望。
單憑十來個暮年烈士與寥寥數十百個後生,又是這等草萊未辟的邊荒異域,便想與傾國之師為敵,志氣誠然悲壯,事實決難辦到,不過為兩問扶植一點綱常正氣,盡心而已。
”
齊良道:“此言正是。
我們已是世外之人,屢屢參與此事,還不是為的保全忠義和朋友的交情,不容契置罷了。
看眼前局勢,如何能說有望呢?好在地方太遠,對方難于大舉,派出的又非此間諸人對手,至不濟也可作為不在他的治下,享受一點清福,不緻受害,更不會蹈嵩山覆轍,所以我不許你我弟兄的門人子孫做得大過,務留餘地,也是為此。
”說時,彭勃正拿着那三寶密敕觀看,聞言接口道:“大哥、三弟話固有理,但現時已成騎虎,陸萍又将他們這三件命根子盜來,難道就罷了不成?事也真怪,敵人那等機智,這麼重要東西,不派會飛行的人護送,卻由驿馬送來,到了哈密才由當地官府着人飛騎走送,是何原故?”李清苕道:“二哥還是忠厚,這正是他詭詐的地方。
他已明白這裡能手衆多,連遭失利,三寶敕令誰不知道重要,稍露形迹,連送的人也不能保,如派人飛行護送,更多危險,轉不如按着普通公文,暗附密令,用驿馬飛遞,使對方萬想不到内有如此緊要之物,平穩得多。
否則,來人空中飛行,除卻多繞遠路,北天山左近一道關口先難飛渡。
這東西到了哈密,旨意業已開讀,塔平湖才接密報,機密可想。
如非敵黨貪功,全都到了三道嶺,陸萍膽大身輕,機智絕倫,一落三兇和那頭陀手内,事更難于收拾了。
”彭勃道:“這三寶密敕被我們盜來,事不更大了麼?”李清苕笑道:
“我和五弟自上次二金傷人起,便覺此事應當早了,免得夜長夢多,曾想了兩條計策,但都難操全算,不料對方竟會自送好東西上門,有此一物,足可打發這些鷹犬回去,且等五弟他們回來再作計較吧。
”齊良道:“此話誠然,不特可以一包打發,還可引使内叛,再好沒有。
”
李清苕道:“柳春遠來,奔馳了半日夜未進飲食,他經過的事,适才已有人說,無須細問。
此行頗見出少年人的膽勇血性,大功已立,孝侄可引他到後面去款待,暫時就住在此,少時有事再喚,等過了年初五再回家去。
環兒和兩小孫就在這裡陪我們,吃了點心各自回屋。
大雪寒天,你們年紀太輕,做不出什好事,也不會放你們這些小娃兒走出莊去,何苦到外面去呆等喝冷風呢!”四小口中應話,除孫孝外,面色俱都不甚高興。
室中靠後窗大理石面紫檀圓桌上,本還有兩個中年人在臨窗對棄,穿的俱是前朝山人裝束,桌橫頭有一穿黃葛布道袍的道者旁觀。
三人言笑從容,偶然拾子欲下,發出一兩聲棋子落石丁丁之音,神态悠閑自然高雅,三老這邊大聲說笑,直如未聞。
柳春立處正向後窗一帶,始終不曾見這三人回顧,因侍三老,未得過去拜見,估量能在此地臨窗對棄,旁若無人,決非尋常人物,室大寬大,相隔頗遠,三老不曾命見,不敢冒失過去拜見,隻把容貌衣着暗中認明,一聽李清茗命随孫孝轉往後莊歇息飲食,心雖不舍得走,但是主人已然發令,自己在雪中奔馳了半日夜,也實有點勞乏,正向三老拜辭告退,彭勃忽道:“老四老五回來了。
”
柳春想見識四五兩老,便即止步,随聽遙天有極細微的破空之聲,晃眼臨近,似在來路長廊一帶落下,聽出那聲音與早來在雙柳溝所遇衆女俠禦劍飛行之聲相似,知是禦空飛來,好生歆羨,暗忖:适見諸女俠年紀均輕,自己一個凡人,将來不知有無福緣,也和他們一樣練成飛仙劍俠一流人物?心正尋思,李清苕道:“他二人知道今晚全莊年祭,又有遠來佳客,不直到這裡來,卻往前莊園中降落,必非空手回轉,也許民位上那些敵人鷹犬都被擒來了吧?”正談說間,忽見窗外花林内飛也似馳來一個青衣少年,到了台前,脫去冰靴,緩步走上,到了廊前,似便止住,不見走進。
待不一會,随侍李清苕的小童由外走進,恭身禀告道:“林臯說這晚在後莊河被刺冬青紮傷的譚霸,不知何故又來探莊,陷入奇門禁制以内,先說了些鬼話,被把守小天門的四少爺擒住帶回。
四少爺昨日方由四川回來,上次譚霸的事還未聽說,正待拷問明白,再來禀告諸位老莊主。
哪知回家以後,他忽改口說是三老莊主的世侄,此來乃是故意犯險,準備被人擒回,以便禀告機密大事,井報上次不殺之恩。
四少爺不信他話,嫌惡他醜俗,知道前事的人又無一個在側,四少爺認定老莊主的朋友不會有此膿包子孫,還待拷打,幸值六少爺着大孫小姐來請四少爺到雙柳溝西方陣地商量要事,見過此人,以及那日二金連傷賊黨六人之事和四少爺說了,才放下來,命林臯看守,等事完回來,禀過老莊主再說。
林臯本來不甚清楚前事,因四少爺走後,譚霸再三哀求,并述從前三老莊主救他父親之事,林臯知道四少爺的脾氣,不敢輕放,四少爺事前不知此事,未奉老莊主之命,這類賊黨,就處置稍過也不能算錯,惟恐真是三老莊主故人之子,又見他說得可憐,特地前來,請三老莊主示下。
李清苕還未答話,彭勃笑道:“小三兒近來說話越噜蘇了,這不是那日向三弟磕頭套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