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初五方往塔平湖去,也是為此。
現在事已鬧明,無須再隐,師祖因聽我和淳于師叔說你忠誠智勇,甚是嘉慰。
湊巧明日是師祖和各位尊長移居塔平湖第三十個元旦,你是新收門人中的後起之秀,自應前往參年。
适才我已代向五老前輩禀明,令你少時同行。
好在雙方情如一家,這裡兩輩尊長多半對你器重,以後無事,盡可常來求教,也不在此數日之聚。
住春亭上現有尊客,李老大公命你無須面辭,以後各自努力用功,以副他老人家的厚期,并以不久天明,此去塔平湖,抄近路走也有二百餘裡,知你随我不上,必要落後,元旦初谒師祖尊長,理應先到,特賜你飛行甲馬一對,可向諸位師伯叔與同座諸人辭别,随我走吧。
”
柳春一聽師祖對己看重,甚為欣慰,隻是李、孫諸小俠良友初交,又值新年盛景當前之際,匆匆分手,也自依戀,但是不能不去,隻得告退,回到座上,與同座諸人以及主座上孫、李諸小俠辭别。
李旸、李晃弟兄自是惜别,互訂後會。
柳春辭完,又向中座李。
彭、郝等長一輩的諸俠行禮辭别,衆人自不免勉勵幾句,陸萍随也向衆辭别。
三李弟兄便起走送。
陸萍再四推謝,說:“我常來此,不比别人初造仙府。
賢昆玉正在指揮花事,何須客套?”李同笑道:“今晚愚弟兄是主人,五兄除夕遠臨,如何不送?既然太謙,大哥四哥不消送了,由小弟一人代送吧。
”陸萍心疑有什話說,隻得聽之,笑道:
“那麼主人就到海棠林外止步如何?”李同笑道:“今夜花燈似比往年稍勝,我們一路賞玩過去,不是好麼?談什送不送呢?”陸萍料有話說,送客是個由頭,便不再推謝。
當下三人下了平台,便往花林中穿出。
這一路因屆隆冬,除四照軒四圍是地火和藥力烘成的真花外,一過花林,沿途樹上花果俱是人工巧制,遠看像真,近看也多是花光潋滟,燦如錦雲,直比真花還要明豔鮮妍。
三人且談且行,遙望全莊十二處花火,宛如一座座的火峰撐空矗立,外有千千萬萬的各色繁花上下飛舞,把天空浮雲都映成了金色。
陸萍笑道:“你們真個會玩,像這幾天花燈,物力不說,心思也不知要用去多少,似此繁盛新奇,休說尋常富貴人家辦不到,便是天子王侯,一任他有多少财力,也不能有此奇妙,真可謂是人間無二了。
”
李同笑道:“凡事盛極必衰。
本莊五家子孫徒衆,在諸位老人德庇之下,為樂已極,受福太甚,近年更是絢爛美滿到十二分。
我這次出門,回莊複命時,漸漸警覺五家老人神情與前大不相同,尤其是用功甚勤,往往同時相對入定,動經旬日,門人子孫輕易不許進見,随侍隻兩小童,聽那口氣,好似留日無多光景。
我知衆兄弟姊妹和侄男女輩近年在外修積固不為少,但都嫉惡大甚,仇怨結得也多。
尤其是大漠莊蹤迹已漸被人發覺,近日又為塔平湖之事出手,行藏越難隐秘,早晚仇敵必要尋上門來,五家老人再一化去,或是移往海外另覓仙府清修,棄家遠走,不更麻煩麼?”陸萍笑道:“六弟你真多慮,憑府上昆玉群從,還怕事不成?”李同道:“怕固然是不怕,好好一處世外樂土,無端引些糾纏,豈不惹厭?好在事情還早,且由它去。
隻顧閑談,我要和你說的話還沒說呢。
”陸萍笑問:“何事?”李同道:“常言芝草無根,柳春實是美質。
他自到此,家父便對他期愛,詳情不用說了。
本來令過初五再走,偏值開山大典必須前往。
此人将來頗有成就,我們不久還有一事令他去辦,事情将來再說;此去塔平湖,煩告周老山主,為他破例在白馬山後單辟一處岩洞居處,許其随意出入,到時自有他的遇合。
因你二人必須天明以前趕回,時已夜深,底下的,等新年淳于妹來時再托她轉緻吧。
”陸萍聞言心中一動,笑道:“柳春果然資質不差,想不到老伯也如此器重。
照此說來,莫非老伯對他有什傳授麼?”李同道:“家父對于兒孫門人,凡有志向道和練習劍術的,上來均令自行參悟,不至時機,輕易不肯指點。
他來才多少時,共隻匆匆一面,又當應敵之際,怎會當面傳授?此事另有他的緣福,你隻照話去向老周山主說,免他每早會參,我想你自會知道。
我們再見再談吧。
”說時已至莊門。
陸萍料有原故,因知柳春與五老匆匆相見,跟着便往後莊安置,又值疲極,睡了一日夜,起來便是除夕盛宴,中間連驅逐北來諸敵黨均未得參與,李同所說好生不解,許連柳春本人俱不知道。
念頭一轉,猛想起五老住春亭席上之言,忽然省悟,便向李同辭别,令柳春如法施展飛行甲馬,同往塔平湖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