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由昨夜起一路奔馳跋涉,水米不沾,又在當地冒着奇寒走了一整天,這時天已戌未亥初,外間早已入夜,仗着少年氣盛,資禀又好,一見寒氣壓力太大,步履艱難,比起平時行路要慢十倍,峪中天時不辨早暮,惟恐到晚誤事,面具不能摘下,雖然腹饑,也沒法取食,準備走到地頭再作計較。
又走一陣,眼看前路迷茫,老是一眼望不到底,算計天時必已不早,萬一到時寒潮發動,豈不白送性命!正自互相愁急,忽見前面似乎有霧,越往前霧氣越濃,一會便走人霧中,覺着冷氣減了許多。
三人不知那是寒潮将起以前景象,一路平坦,并無阻礙,已然走慣,又見寒氣壓力全都減退好多,不似先前又冷又吃力,身略松快,正準備再走一段,如無警兆,便乘這冷氣減小時取出于糧吃飽再走。
不料前面不遠,腳底便是風穴,走着走着,霧氣越濃,不能相見。
柳春見大家腳底加快,想起小時霧中行路,曾經跌傷過一次,濃霧迷路,知道前面是什境地?萬一風穴就在對面,或是有什危礙,這等走法豈不撞上?正想手拉左右二人将勢子改緩,試探前進,倏地腳底一虛,三人倒有兩個踏空,柳春也被帶落下去。
那風穴深達二十多丈,由上而下,勢絕陡斜,滿是玄色堅冰,滑溜已極,一任三人身法輕靈,驟出意外也難挽救,幸而臨變機警,正對穴口這面勢稍傾斜,一覺不好,互相提氣穩住身形,往後面冰壁一仰,依然連肩把臂順壁而下。
滑落才隻一半,就這瞬息之間,濃霧忽退,眼前景物曆曆可辨,除寒冷未增外,又回複了先前景色。
一晃及地,見當地乃是一個方廣百餘丈的深穴,對面一座危崖,上矗天半,左右兩面,冰柱交錯布滿壁間,似可攀援上去,來路一面,卻是一片極平瑩堅滑的冰壁,地面密布霜粒,倒也平坦,危崖傾前,将穴底蓋去大半,似欲崩塌,形甚險要,光景昏黑。
近底一面往裡凹進更深,暗影昏茫中,似有兩個丈許大洞,左右并列。
心疑風穴便是此地,忙趕進前一看,洞在壁上,全是六角形,黑黑的,看去甚深。
此外壁間孔竅甚多,形勢不一,最大的寬僅四五尺,深不及丈,知已到達。
那風穴表面并列,實則一前一後,由左走入,便達後洞。
隻奇怪這寒潮黑風出發之所,怎如此安靜?不特微風不揚,連冷也比上面要差得多。
試再低聲問答,竟和尋常差不多,疑是主人默佑,好生心喜。
因是腹饑難耐,略一商計,雖然主人暗助,事情決無如此順手,趁此時機,吃飽為是。
三人中,柳春最是志誠恭謹,覺着不問如何,此間總是主人地方,五老和諸師長尚且不曾輕視,何況自己後輩。
難得一路行來并無絲毫敵意,如與途中死人比較,縱未暗助,決未作梗,理應通誠緻謝才是,便朝丁、梁二人示意說道:“我弟兄三人,未學後輩,毫無法力,如非幹老仙翁默佑恩憐,怎能到此?吃完再謝有失敬意,現已時機緊迫,老仙翁素對後輩仁慈,決不坐視人險,我們拜謝完了再吃吧。
”
丁、梁二人聞言會意,同聲答道:“此時寒冷大減,定是仙翁仙婆恩憐默佑。
戴了面具有失敬意,正想取了下來,和你一同拜謝再吃呢。
”說時,似見洞口有兩個怪裝束的人影一閃。
三人隻作未見,率性做作,連糧袋一齊取下,隻恭恭敬敬全數拜倒在地通誠祝告,求老仙翁仙婆垂憐默佑,許其人穴取寶。
剛剛拜祝完畢,忽聽哈哈一笑,先前途中取劍火化少年時也有這類的笑聲,估計不出是兇是吉。
事已如此,隻率認命前行。
也是三人該有福緣,又是上好根骨貌相,正對主人心思。
内中一人更有夙因,敵意早已化除。
眼看危機将臨,丁良正取食物時,瞥見左側洞中黑影裡似在閃動,忽想起現在不知何時,這裡正對着風穴,自來天變老是先熱後涼,此時天氣毫不覺冷,大出意外,方才祝告并無回應,笑聲難知主人心意,萬一寒潮黑風突自洞内沖出,如何禁受?壁間好些現成洞穴,均可容身,正好背風,就有不測,互相擁擠抱持,等寒潮過去再打主意入内,豈不穩妥?心念一動,提起糧袋用具,把手一揮,同到崖下,擇一較大洞穴,三人縱身人内。
那洞外觀隻容一人出入,深僅四五尺,橫裡竟達丈許,内裡還有兩根斷石柱可供坐起,這一來自較放心。
食物已取出,全都凍硬,少年志力堅強,又當腹饑之際,正吃得甜頭上。
三人料有數日耽延,所帶食物,除幹脯外皆淳于荻所賜,留存備用的餅餌甜食之類,為數甚多。
為防雪水大寒,丁良又帶了一葫蘆酒來。
丁良坐處正傍門側,糧袋也放在石筍之上,為了起身方便,均由丁良分配,随吃随取。
這時正取了三片去骨風雞脯,取開葫蘆蓋,說:“此酒十五叔特制,能禦奇寒毒氣,又免口渴。
”方勸柳、梁二人各飲兩口,忽聽隔壁有人道:“你聞,好香的酒,不知哪裡好買,問這娃兒二聲如何?”另一人答道:“你沒聽說是特制的麼?就有地方買,師父不許遠出也是無用。
可恨妖道空吹大氣,還不到來,累我們在此枯守。
你看冰壁已現冰珠,再如來晚,放時風力更大,我們再封閉不住,在牛鼻子到前放出,師父又說我們廢物了。
”前一人道:“幾時我們也弄點好酒好菜吃上一頓,如何?”丁良聽出是兩個怪徒,猛觸靈機,不俟另一人答言,忙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