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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秋和玉琴都傾耳而聽。
李鵬道:“我的朋友神彈子賈三春,現在山東臨城九勝橋,今年恰逢四十大慶,出月初五是他的壽辰,各處英雄都要前拜壽。
那時當着衆人的面探詢飛天蜈蚣的消息,總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的。
”
劍秋也道:“原來是神彈子賈三春,我便在他家和鵬兄相識的。
他這個人任俠好義,又是富有家财,專喜結交天下豪傑,很有孟嘗平原之風。
他的父親花驢賈旺,生時獨霸山東,很有威名,常騎着花驢出外,以此得名。
賈三春得他父親的秘傳,自己少時又能刻苦習練,所以本領非常高強,善擊彈子,發無不中。
有一次他單騎獨行,忽遇一群盜匪,要把他擄去,賈三春連發五彈,擊中五盜,都打在眼睛裡,負傷而退,因此得了神彈子的大名。
我也是由朋友介紹和他相識的,既知道他的壽辰,少不得也要去一趟。
”
玉琴接着說道:“你們都去,我也願去的,或可得到仇人的消息呢!”遂約定黃村回轉後同行,劍秋和李鵬同聲答應。
玉琴便在李鵬家裡吃了午膳,帶着那個小皮箱,趕到黃村。
祝彥華正等得心焦萬分,和店主談起玉琴如何去了這許多時日,還不回來,店主道:“我本來也有些疑心,這樣一個小小女子,怎有本領去捕那飛行大盜,大概她徒然誇口,無顔歸來了。
”
祝彥華仍要等候,因他聽玉琴的說話很是堅決,而且她自願說上來的,眉黛之間很饒英氣,不象空口騙人的樣子,強如希望那些無能的捕快,一輩子也破不來案的。
果然玉琴來了,他怎麼不歡喜呢!玉琴把大破韓家莊韓氏父子伏誅的話約略奉告一遍,且把祝彥華失去的東西完璧歸趙。
祝彥華不勝感謝,要問她姓名,玉琴不肯告訴他,經他再三央求,才道:“我沒有姓名的,你隻稱呼我為荒江女俠便是了。
”
祝彥華又把一對玉獅子要贈與玉琴,玉琴一定不肯接受,辭别而回。
祝彥華妻仇已複也回到家鄉去。
這裡玉琴、劍秋、李鵬一共三人,預備些禮物,别了李鵬的妻子,束裝南下。
那時還沒有鐵路,不通火車,隻有些騾車給客人代步,三人雇了一輛騾車到得山東境界,原來的騾車送至德州便要回去了。
李鵬遂又雇一輛代步,玉琴瞧那兩個騾車夫生得一臉橫肉,時時回過頭來向他們三人打量,又時時兩人湊在耳朵邊竊竊私語。
她知道山東地方盜風很盛,路上很不易走,那兩個騾夫形狀可疑,一定不是個好東西,但仗着自己都是有高深本領的劍俠,區區狗盜不在他們的心上,若是那兩個不識相要來動手時,正是自取其禍,管叫他們性命不保。
又想起在飲馬寨單身殲滅洪氏弟兄的情景,俠情豪氣,躍躍欲動。
過了幾天,不見動靜,玉琴暗笑自己多疑。
這一天忽然下起雨來,泥濘載道,騾車夫早欲歇息,指着前面一個小小村落說道:“今天早些休息罷,明天止了雨點,可以多趕些路。
”劍秋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騾車夫答道:“雲浦,離郓城還有三十多裡路,村中有一家旅店,出賣四十年的陳酒,客人可要嘗嘗酒味,便知我的話不虛了。
”
不多時騾車已到店門前,酒簾飄揚,早有一個店夥前來拉住騾車,上前招呼道:“天近晚了,便在敝店下榻吧,房間很清潔的。
”
騾車夫笑道:“趙四,不要急,我們本來要到你店裡來借宿的。
”
店夥笑道:“很好!”劍秋、玉琴、李鵬遂走下車來,店夥招呼到店裡,騾車夫下來牽了騾子去上料。
三人跨進店堂,見櫃台裡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衣服倒也清潔,面上搽着粉和胭脂,白一塊紅一塊的,濃而不豔,兩道蛾眉,隐隐含有殺氣,正在作針線。
裡面竹榻上還睡着一個秃頭老翁,約莫已有六、七十歲了,左眼已瞎,張着右眼,向三人緊瞧。
那小姑娘見有客人,連忙抛下針線,走出櫃台,含笑引導他們去看定了後進一個朝南的上房,回過臉去,對店夥說道:“今天下了雨,還沒有主顧,你好好伏侍這三位貴客。
”一邊說話,一邊眼睛瞟到劍秋身上,又指着玉琴問劍秋道:“這位姑娘生得好美麗,可是客官的?”
劍秋忙搶着笑道:“是我的妹妹,你問什麼!”那小姑娘笑了一笑,扭扭捏捏地走出去了,玉琴的桃靥上已微微有些紅暈。
李鵬走出去看騾車夫,卻見他們正在檐下小竹台上飲酒。
這時店門外忽地閃進一個客人來,長不滿三尺,身軀短小,面如黃紙,好似病夫,但是兩個眼珠卻滴溜溜的十分活潑,腳上踏着草鞋,腰裡燦燦的纏着一條金帶,手攜一個輕小的包裹,嘴裡咕着道:“兩天沒有酒喝了,酒蟲饞得要鑽出肚來,今天要喝一個暢咧,你們店裡可有好酒賣麼?”
櫃台裡的瞎眼老翁和小姑娘,三隻眼睛一齊射到那個奇怪的客人腰裡,店夥也迎着說道:“有,有,這裡有出名的四十年陳酒,客人請先看定房間,然後再點酒肴,我們的紅燒大肉也是著名的,又肥又香。
”
那客人聽說,咽了一口唾吐,點點頭,七歪八斜地走到裡面。
店夥引他到東邊一個廂房裡住下。
李鵬也覺得這個矮客人有些突兀,遂回到室中,告知劍秋、玉琴,二人卻不放在心上,以為江湖上奇怪的人本來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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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