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傷痕,十分奇怪,因為昨夜的事他已忘卻了。
2
他妻子遂明白告訴他,他方憶得那人告訴他的說話,知道他的妻子受了冤枉。
便又趕去找尋那人,要和那人拼命,也虧有人出來排解開去。
自此章阿戆之名傳遍莊中了。
這次到山中探險,他第一個自告奮勇,宣言如遇猛獸,必和它肉搏一番,雖膏虎吻不悔。
現在他看得技癢難搔,見那金雕撲斃怪鳥,正要飛去,他便不顧一切,引弓搭箭,觀準金眼雕一箭放出。
那金眼雕見下面有人向自己放箭,不慌不忙,掀動左翅,把箭撲落。
章阿戆見了,頓足大呼好厲害的畜生。
抽出第二枝箭,正要放射,說時遲,那時快,金眼雕已突飛而前,展開巨爪,竟将章阿戆攫住,飛向天空。
此時第二隊早已趕到,衆人一齊大嚷大鬧,亂箭齊放。
金眼雕勢不能敵,利爪一松,把章阿戆擲落,振翼向出巅飛去,迅捷無比,一霎那間已不見了。
那章阿戆從天空中下墜,一落千丈,吓得他魂不附體,以為性命難保了。
也是他命該不死,湊巧墜在一株大樹的樹枝上。
那樹枝如巨人之臂,向兩邊張開,因此将章阿戆托住。
章阿戆便在樹上大呼救命,于定九遂吩咐幾個獵戶攀援上樹把他救下,又責備他不該如此鹵莽,自取其咎,險些喪了性命,大家用箭亂射,也是很危險的。
章阿戆俯首無言。
大家又看他肩上的衣服都已撕破,皮肉也傷了一大塊。
章阿戆不覺痛苦,反又在那裡匿笑。
大家便問他笑什麼。
章阿戆答道:“好好的人竟被飛鳥抓,豈不是件可笑的新聞?生平還是第一次嘗着的滋味呢!”大家聽了他的話,也不覺好笑起來。
于定九卻去地下提起那頭死去的怪鳥,足有十數斤重。
三頭獵犬也奔過來狂嗅,伸着血紅似的舌頭,若将吞蠴。
于定九将手一揮,獵犬便不敢上前了。
衆人再向前去,又找得一個獵戶的死屍,卻隻剩半個了。
于是大家舁着一個半屍體以及怪鳥,回轉村莊。
莊中人都來問訊,見了于定九肩上扛着的怪鳥,莫不驚異。
那一個半屍體自有家人前來認去收殓。
于定九因為不知那怪鳥的來曆,遂把它懸在要道旁的一株大樹上,好似把它号令示衆。
看的人圍紛紛談論,都說:“那怪鳥好不曆害,連人都要吃的,真是鳥中的霸王。
但那裡又來一頭金眼雕會把那些怪鳥撲死,可說強中更有強中手了。
可惜我們沒有瞧見那一出好戲啊!”
有上山的獵戶便對大衆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又有一出好戲呢!”遂把章阿戆被金眼雕攫去,墜落樹枝的情形,詳細告訴。
衆人聽了,哄然大笑。
這時莊中有一個王翁,偕同他家的西席單先生,扶杖來觀。
那王翁是村中的富翁,老年碩望,晚年得了一個孫兒,乳名慶官,還不過六歲光景,已是穎悟非凡。
王翁便請了那位飽學宿儒單先生來代他啟蒙。
今天聽得怪鳥食人的新聞,所以一同來看,究竟是怎樣的怪物。
單先生走到要樹下,舉頭細細一瞧,便回首對王翁微笑道:“東翁,此鳥形狀如雞,白首鼠足,乃蠶萑也。
出《山海經》,性喜食人,毋怪此間獵戶喪失性命矣。
又此鳥甚少,不易得見,太平之世,不敢出現。
今蠶萑來臨,北方恐又有刀兵之災。
”王翁聽了,頻點其首。
衆人素來敬服單先生,知道他是有學問的儒者,說話不錯。
于是都喊起蠶萑來。
于定九尚有些狐疑,然又無可窮诘,也就罷了。
次日傍晚,莊中人忽然驚呼起來,大家紛紛走出,仰首望空中瞧看。
原來是那山中的金眼雕忽然飛來,回翔天空,好似窺探什麼的光景。
王翁的孫兒慶官鬧着要看金眼雕,王翁便吩咐下人馱着出現,好好當心。
不料那金眼雕蓦地裡一掃而下,從下人的背上,抓着慶官便飛上天空,望北面疾飛而去。
下人大哭大跳,無法可救。
等到于定九挾着弓矢到來,那金眼雕已不知去向了。
王翁聽得這個惡消息,大驚失色
。
慶官是他唯一的愛孫,桑榆暮景,僅此自娛,平時珍愛得真是心頭肉一般,舍不得使他受半點兒委屈的。
現在忽然被金眼雕抓去,毫無主張,不覺自己也哭起來了,單先生聽得門生遇此意外之事,也隻有搖頭嗟歎,在書房中踱來踱去,口裡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天喪予,天喪予。
我未知之何也已矣!安得空空兒翩然下臨,認救此甯馨兒哉!”
于定九和王翁本有葭莩之誼,遂也跑來慰問。
王翁一邊向他作揖打恭,一邊拭淚道:“定九,此事非和你商量不可了,可憐我老年隻有這一個孫兒,是我心愛之人,夢魂都系戀在他身上。
今遭不幸,性命難知。
隻得有煩你往狼牙山中走一遭,找尋蹤迹。
如能完璧歸來,老朽當終身感激不忘。
請你不要推卻。
”
于定九便答道:“這真是飛來橫禍,使人意想不到的。
現在既然出了這個岔子,我總得設法去救,況且慶官是非常可愛的小孩子,何忍使他死于鸷鳥之手!今日天色已晚,我也不能前往。
明天一早,我當同衆獵戶入山搜尋。
實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