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村的事件,迅速地傳到了魯平的耳朵裡。
魯平生平,差不多可以稱為“獵奇”的專家。
他的獵奇,具有兩種目的。
其一:是為了消遣;其二:這簡直也成了他的“專門的營業”。
凡是社會上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件,不論或大或小,隻要稍帶一些詭奇的意味,在他心目中,便認為這是發掘面包原料的機會來了。
不過,他的探奇,也具有一個信條。
他認為一件事情,最初在表面看看,好像是神奇無比的,而其結果,往往平常得很。
所謂“雷聲大,雨點小”的成語,在他過去的經曆之中,幾乎已成了一種定例。
至于一件很小的事,憑他像解剖刀一樣的智力,一經細細分析,卻又每每會找出一個比較嚴重的後果。
這種例子,在以往有過許多。
萍村事件,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都認為非常不可思議。
唯有魯平,卻覺得并不足以引起他的興趣。
尤其那第二件事,他幾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吃定那個女伶白麗娟,在那空屋裡突然消失,是出于自動的溜走。
她所以這樣走法,不外乎要眩惑人家的眼光——也許,她就是在對她那位同來看屋子的母親,在放着煙幕,也說不定——像這種事,他認為平常得無可平常,完全不值耗費他的思緒。
至于第一件事,他覺得除了那個中年男子,在樓頭的一聲慘呼,略堪研究之外,其餘的種種,也并不怎樣神奇。
總之,魯平對于這所謂萍村事件,在最初,他并不想插身進去。
巧得很哪!在那時候,恰好有個醫生,忽然囑咐魯平,說他的體力,有靜靜休養一下的需要。
而魯平自己,也感到在過去的三個月中,一則閑得發慌,腦子幾乎生了鏽;二則,他也覺得最近他的“生意”,實在太清,“進款”似乎有點不夠。
因着以上這兩個動機,他想,不如姑且到這所謂“魔屋”中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大小生意,可以做這麼一下。
雖然他明明知道,問題的樞紐,絕不在那空屋裡面,不過,即使找不出生意來,就遵了醫生的囑咐,順便在那裡休養一下,卻也未為不可。
在主意決定以後,魯平就以“畫家俞石屏”的名義,徑向萍村的經租賬房,租定那幢三十三号的屋子。
在第二天上,他就親自押着一些極簡單的家具,獨個兒搬了進去。
所謂萍村也者,地方相當寬綽。
在這村裡,共有四十宅單幢三層的住屋,前後排成四個行列。
建築相當精美;屋中一切設備,也相當考究。
三十三号一屋,位置在第三排。
這屋子的二三層前樓,都裝着法國式的落地長窗,窗外各有一座長方形的陽台。
那後半部的亭子樓,容積比較普通住宅所有的略為寬大一些。
這裡也裝着較狹小的法國長窗,開窗出去,卻是一座月牙形的小型陽台。
站在那裡,可以眺望幽靜的村道,和對面第四排的屋子——二三層的後樓,式樣完全相同。
這種結構,大體上和一般的普通住屋,似乎略有不同。
這裡,筆者要向讀者們請求,對于以上的情形,稍稍加以注意。
因為,這和後面故事的開展,是有些小小的關系的。
魯平在搬進三十三号屋的第一天,第一件事,就把上下前後的各個部分,細細都察看了一下。
不出他的所料,這屋子的内容,絕無半點異狀。
他覺得一個人會在這種絕無異狀的屋子裡突然地消滅掉,那簡直成了一種可笑的神話;換句話說:那簡直是絕對不可能與不會有的事。
“哼!這裡面,一定有些可笑的錯誤在着哪!”這是他搬進這座屋子後的最初的一個意念。
不過,在巡視各室的時候,有一件小小的異事,卻迅速地引起他的注意了。
他在三樓亭子間的地闆上,找到了一張撲克紙牌;紙質還是簇簇新,顯然并未被人用過。
咦!在這一所還不曾有人住過的空屋裡,這紙牌是哪裡來的呢?還有可異的事哩!這紙牌的正面,是紅色心形的三點;反面,也是紅色心形的三點。
原來是兩張同式的牌,背對背粘合在一起的,粘合的手法非常精細,粗看,決不能看出這是由兩張牌所并成。
再細看這牌,那是一種用羊皮碾成的紙張所制造。
他本是一個玩紙牌的“專家”,他一看這東西,就知道這是“808”的牌子,品質非常名貴,價值相當可觀。
況且,他想:在每一副的紙牌之中,并沒有同花同點一樣的兩張,這兩張紅心的三點,當然是從兩副牌内抽取出來而粘合成的。
假使這裡面并沒有特殊的作用,大概絕沒有人會從兩整副的紙牌中各抽一張,而破費工夫把它們合并為一張。
還有更可異的問題咧!這屋子的号數是“三十三”,而這兩張紙牌的點數,恰巧也是“三”與“三”!這其中,會有什麼微妙的關聯沒有?若說并沒有關聯,而僅僅是出于“偶然”,呵!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