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勞駕",隻得背轉身來向着他,将大衣穿了。
不料沈國英和她穿衣,聞到她身上那一陣脂粉香,竟是呆了,手捏了衣服領子,不曾放下來。
何麗娜回頭看着,他才省悟着放下了手。
何麗娜看了這個樣子,不敢再坐,又和他握了一握手,笑着說聲"再見",立刻就走了。
沈國英是沒有法子再挽留人家的了,隻得跟在後面,送到大門口來,直看到何麗娜坐上了汽車方始回去。
他并不回上房,依然走到客廳裡來。
隻見何麗娜放的那杯檸檬茶,依然放在桌子邊,于是将杯子取在手裡,轉着看了一看,心裡就想着:假使她是我的,我願意天天陪着她對坐下來喝檸檬茶。
不必說别的,僅僅是那紅嘴唇白牙齒,已經夠人留戀的了!心裡默念着,大概杯子朝懷裡的所在,就是何麗娜嘴唇所碰着的所在,于是對準了那個方向,将茶慢慢的呷着。
自己所站的這方,也就是她座椅的前面,那末,坐在這椅子上,也就如坐在她身上一般了。
他坐下去,一手捏了杯子,一手撐了頭,靜靜的想着:假如是我有這樣一位夫人,無論什麼交際場合,我都能帶她去了,她不但長得美麗,而且言語流利,舉止大方,絕對是一位文明太太的資格。
然而她不久以前,已為别人搶去了,假使自己在一二月之前,就進行這件事,或者可以到手,挽了這樣豐姿翩翩的新夫人,同出同進,人生就滿足了。
想到這裡,他便微閉了眼睛,玩味挽着何麗娜的那種情形。
心有所思,鼻子裡也如有所聞,仿佛便有一種芬芳之起,不斷的向鼻子裡襲了來。
立刻睜眼一看,還不是一座空的客廳,哪裡有什麼女人?但是目前雖沒有女人,那一種若有若無的香起,卻依然聞得着。
是了是了,這一定是她坐在這椅子上的時候,由衣服上落下來的香起。
她去了如此之久,這一股子香起,還是如有如無的留着,這決不是物質上單純的原故,加之還有心理作用在内。
這樣看起來,自己簡直要為何小姐瘋魔了。
我這樣一個堂堂的男子漢,中國的政局,我還能左右一番,難道對于這樣一個女子,就不能左右她嗎?起我的力量,在北京城裡,慢說是個何麗娜,就是……想到這裡,突然站了起來,捏了拳頭,将桌子重重的拍了一下。
停了一停,自己忽然搖了一搖頭,想着,慢來慢來,人家肝膽相照的,把肺腑之言來告訴我,我起能對人家存什麼壞心眼!她以為我是武人,怕遇事要用武力,所以用情理來動我,若是我再去強迫人家,那真個與劉德柱無異了!難道武人都是一丘之貉嗎?我不能讓人家料着,大丈夫作事,提得起放得下,算了,我忘了她了!他一個人沉沉的如此想着,已經把上衙門的時間,都忘掉了。
那夏雲山昨天晚上由何家出來,曾到這裡來向沈國英回信,說是何潔身不知是何想法,對我們提的這件事,倒不曾同意。
沈國英笑着,隻說愛情是不能勉強的,說完了也就不再提了。
夏雲山摸不着頭腦,今天一早,便打電話來問統制出去了沒有。
這邊聽差答複,剛才有一位何小姐來拜會統制,一人坐在客廳裡,還沒有走呢。
夏雲山聽到,以為何小姐投降了,趕快坐了汽車,就到沈宅來探訪消息。
這個時候,沈國英依然坐在客廳裡。
夏雲山是個無日不來的熟人,不用通報,徑直就向裡走。
他走到客廳裡時,隻見沈國英坐在一張紫檀太師椅上,一手撐了椅靠,托住了頭,一手放在椅上,隻管輕輕的拍着。
他的眼光,隻看了那地毯上的花紋,并不向前直視,夏雲山進來了,他也并不知道。
他忽然将桌子一拍,又大聲喝道:“我決計忘了她了。
我要不忘了她,算不得是個丈夫!”他這樣一作勢,倒吓了夏雲山一跳,倒退一步,問道:“國英怎麼了?”沈國英一擡頭,見盟兄到了,站起來,搖了一搖頭道:“何麗娜這個女子,我又愛她,我又恨她,我又佩服她。
”夏雲山笑道:“那是什麼原故?”沈國英就把何麗娜今天前來的話說了一遍。
因道:“這個女子,我真不奈她何!”夏雲山笑道:“既是老弟台如此說了,我又要說一句想開來的話,天下多美婦人,何必呢!就以何小姐而論,這種時髦女子,除了為花錢,也不懂别的,你忘了她,才是你的幸福。
”沈國英哈哈大笑道:“我忘了她了,我忘了她了!”夏雲山一看他的态度,真有些反常,就帶拉帶勸,把他拉出門,讓他上衙門去了。
夏雲山經過了這一件事,對于二三知己,不免提到幾句,展轉相傳,這話就轉到陶伯和耳朵裡來了。
陶伯和鑒于沈鳳喜鬧出一個大亂子,覺得家樹和沈國英作三角戀愛的競争,那是很危險的事,于是和他們想出一個辦法,更惹出一道曲折來。
要知有甚曲折,下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