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有些話要對她講,于是又要了威士忌兌上水,一邊喝着一邊找機會對月子說了起來。
首先向她說起她不在家時,每星期天我請了一個女傭,回去後便不要她來了。
我醫院還是老樣子,但明天開始每周一次打算去周圍地區的私人診所打工。
另外,月子不回日本的理由是說她在法國學習設計:
“有關這一點,我們要口徑一緻才是呢……”
我這麼說着,停了一會月子開口反問道:
“就這些是嗎?”
“就這些。
”
“就是要口徑一緻的事情……”
我慌忙扭頭去看她的表情,隻見她依然靜靜地在喝着葡萄酒。
我看着她的側影,心裡捉摸着她這話的意思,她是不是還有别的事要與我統一口徑呢?我這樣想着追問道:
“還有什麼嗎?”
“我是沒什麼的了。
”
月子一口否定着,目光散漫地看着正面的電視屏幕。
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我們飛機的飛行線路,現在正從斯康爾幾納比亞半島上空朝北飛去。
我的目光也停在了電視屏上,調整了一下語氣,小心地試探道:
“你說那天被抓走後去了城堡,那是什麼地方呀?”
這問題昨夜已經問過一次了,月子還是不想回答。
“可以的話,希望你告訴我。
”
“我也不知道。
”
看着月子懶洋洋的樣子,感到機不可失,于是便又問道:
“在城堡裡有些什麼人呢?”“當然是有人的啰。
”“那麼是男人?”月子顯然比昨天心情好了不少,所以十分坦率地點了點頭。
“被那些男人圍着,心裡很害怕吧?”
“可是,隻想着讓他們送我回來。
”
“他們答應了?”
“你難道沒聽說嗎?”
突然的反問,我一下慌了手腳,馬上喝着威士忌掩飾着,一口濃濃的酒滲過食道,我才壓低了聲音答道:
“沒有呀……”
話說出了口,又感到月子會不會是在套我的口風,馬上又否定不會的,可心裡卻不由得虛了起來,又趕緊喝了一口威士忌,借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接着問道:
“他們沒對你幹什麼吧?”
“幹什麼?”
“我是說,對你加以傷害什麼的……”
“要是傷害了又怎麼樣呢?”
“不會的吧,看你很精神的……”
“可是,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啰……”
我扭頭看着月子的臉,隻見她看着我嘻嘻地笑着。
我一下子感到看到了不應該看的東西,又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口威士忌。
于是談話陷入了沉默,月子便将座位的靠背朝後倒了下去。
我怕她睡覺,又問道:
“幹出那種事情來的家夥總是很可怕吧?”
“起先是有些怕,慢慢也就習慣了,他們還是蠻紳士的呢。
”
我一下子有了酸溜溜的感覺,說綁架她的人蠻紳士的,虧她說得出。
月子見我不響,又用一種冷冷的口氣說道:
“這你是不懂的。
”
“不懂什麼?”
“不懂,就别懂了。
”
月子說到這裡便将頭朝向機窗,表情冷冷的,很明顯地是不想再與我多說了。
看來我是問得太多了,我有些後悔。
見空中小姐過來,月子将葡萄酒杯交還給她,用毛毯蓋在自己的胸前,閉上了眼睛。
我不知所措,一個人尴尬地喝着威士忌,心裡感到我們兩人的關系要達到和睦相親,恐怕還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呢。
飛機到達成田機場是日本時間下午二時不到十分鐘,從巴黎起飛,整整十二個小時準時到達了目的地。
飛機着落在跑道上,發出與空氣摩擦的巨大轟鳴聲,我輕輕地伸手握住了月子的手。
并沒有什麼特别的理由,隻是長長的旅行結束了,這旅行并不是單單指乘飛機的時間長,更包含着我與月子長長的分離結束了,我們将開始一個嶄新的生活,我是懷着這樣的感慨握住了月子的手的。
可是月子隻是任我握着,并沒有迎合着也握住我。
兩個半月的時間,月子回到日本難道不感到激動嗎?或者是她感到與我握住手也沒什麼意義吧?我猜測着,握住着月子的手,心裡感到堵得慌。
說心裡話,十二個小時之前在巴黎的戴高樂機場登上飛機時,我曾想利用飛機裡的時間與月子好好談談的。
談談我們回日本後夫妻怎樣重歸于好,談談這次兩個半月的巴黎之行怎樣地相互理解,談談月子受綁架後我怎樣擔心,現在看到她回來怎樣地高興。
這七十五天内發生的事情,彼此再也不要提起,就像做了一場惡夢将它忘記。
談談我們的夫妻關系,今後應該像雨後的大地,顯得堅固而又純清。
談談我們雙雙牽着手下飛機,給來機場迎接的父母一個燦爛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