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下學期開學,雷謙這才發現真正的災難——恩茱幾乎完全退出他的生活後,沒人叫他起床,沒人幫他注意球衣什麼時候該送洗,家裡一團亂,鞋櫃上放着一大堆單位據,他搞不清楚哪些是繳過的,哪些是待繳的。
以前這些事情雷媽會負責,自從夫妻跑到南投開民宿後,恩茱很自然的接手,他這個号稱校園王子的Man哥大男人,從來沒自己弄過。
他花了一整個晚上才把那些各色單位據分類弄清楚,又花了一整個晚上整理幾乎已經看不到地面的家,比賽、考試、交報告的時間也自己填上月曆,他從來不知道這些看起來不怎麼樣的事情,居然這麼花力氣。
恩茱以前三天幫他吸一次地闆,擦一次家具,他說她潔癖,但現在才知道,原來灰塵累積得很快桌子幾天沒抹就是一層灰。
下學期的課明明少了,但他卻覺得好累。
不是因為做這些事情,而是,他好多事情找不到人說。
寒假的四校聯合友誼賽終于獲得冠軍,可是恩茱不在觀衆台。
實驗結果出來了,她的電話收不到訊号。
領到獎學金那天原本要找她去吃飯,電話是通了,不過講沒兩句,她就丢了句“老師來了,我挂電話,拜”,雖然沒有上次九秒那樣慘烈,但他後來看通話時間,不到一分鐘。
雖然知道很怪,但他仍下意識的不想承認,總是自欺欺人的想,他們已經“和好”了,隻是恩茱忙,所以這一切都是正常的。
終于拿到期待已久的喬丹絕版海報那天,他興匆匆按門鈴,想說是星期五五晚上,她不用上課,總會在家了吧,他要好好跟她聊天,他有好多事情想跟她說……
“恩茱啊,她跟朋友去九族文化村玩了。
”開門的童媽笑咪咪的說:“要星期天晚上才回來。
”
于是他隻好摸摸鼻子,一面想着她怎麼對九族文化村感興趣了,一面回家繼續洗衣服——每次做這些瑣事,他總覺得他的青梅竹馬很神奇,不管什麼總是順手兩三下,不象他,連洗衣精該放多少都要着瓶子研究好久。
“家事”兩個字飽含了上百件事。
他覺得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雖然麻煩,也不是做不來,可是心裡那種悶悶的感覺,卻怎麼樣也消除不掉。
跟球隊狂練八小時,全員倒在地上成人體地毯,内心很悶。
跟實驗小組組員為了慶祝結果成功跑去唱歌一整晚,回來喉嚨燒聲,可内心也還是很悶。
可不可以有個人來告訴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謙在内心叫器着,呐喊着——仿佛聽見的聲音似的,這個神仙教母般的人物在幾日後出現了。
不是算命的,也不是擺攤的,是球隊的超級大嘴巴,阿南。
休息時間,雷謙習慣性往二樓看去——小片莺莺燕燕,可是,沒有他想看的那個影子。
已經一個多月了,那裡隻有别人的女朋友,還有一些愛慕他的學妹,女孩子不少,可是,沒有童恩茱,以往那些讓他飄飄然的“學長好帥”、“好球”,現在聽起來都好吵。
他不知道自己不該再等待什麼,但就是下意識的會看上一眼,然後在擡頭之前她能出現。
阿南幽魂般的飄過來,“老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起來象什麼?”
“象山下智久?”
五個字一丢出,阿南露出受驚的表情,“沒想到你這麼自戀。
”
“自不自戀是我的事,你有話就快點說。
”
聽到“快點說”,阿南很快恢複本色,難掩興奮,左右看了一下,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我要跟你說一個秘密喔。
”
雷謙敷衍的“喔”了一聲,“說吧。
”
反正他的秘密一定是誰跟誰分手,誰跟誰交往,要不然就是誰在夜市買色情光碟剛好被女朋友看到這種事情。
“你知不知道成裕天,就是文學系那個外交官的兒子,談戀愛了。
”
他就知道。
雷謙拿起水,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那很好啊。
”
“對象是童恩茱!”
卟——
“天啊老大,你好髒。
”
雷謙顧不得阿南被自己噴濕的衣服,急切的想确定剛剛是不是聽錯,“你剛說誰跟誰?”
“成裕天跟童恩茱。
”
“沒弄錯?”
“怎麼可能弄錯?”阿南一臉被污辱的表情,“拜托,我可是校園情報頭子耶。
”
成裕天是外交官的兒子,雖然為人低調,但由于背景實在特殊,隻要對學校新聞稍有注意,不可能不認識。
至于童恩茱,那更好認了,球隊練球日必在二樓出現,雖然說距離有點遙遠,但看了三年半,總不可能會看錯。
而他的廣播電台之友高慣東剛好就與這兩人同一班。
“阿慣跟我說,成裕天跟童恩茱沒課時常常一起吃午飯,一起去圖書館,同進同出,班上懷疑他們有一腿已經很久了,但苦無證據,直到那天他親耳聽見他們相約去動物園,這才戳破兩人奸情。
”
雷謙隻覺得腦袋一陣轟隆隆。
她跟别的男生約會去了?
他怎麼找都說沒空的女生,居然有時間跟别人去動物園?
他還以為恩茱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