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搔頭發,一下子雪花飄飄,吓得紀太太掩嘴欲嘔。
「妳太髒了吧?」
章淑美踹了一下床。
「因為我懶得洗,我就是髒,怎樣?我懶得跟妳裝了,死老太婆!」她把這三年多累積的不滿,一下子全發洩在紀太太身上。
「妳是說妳以前都是裝的?」那麼賢慧優秀聽話的章淑美全是假裝的?怎麼可能?「妳幹麼裝?」
章淑美從抽屜拿出煙,坐在床鋪,交叉雙腿,點煙抽,腳還一邊抖動。
她斜眼觑着紀太太。
「我做到這個月底,然後要搬出去了。
」
「為什麼要搬?」紀太太扇着噴來的煙,臭死了。
章淑美咆哮:「因為我不想再當妳的傭人,因為我不想跟老太婆住,因為我不想要每天晚上跟妳在那邊看台灣龍卷風,還要假裝很好看,我一點都不喜歡當妳幹女兒!」
「我的天我的天啊~~」紀太太搗着胸口,大受打擊。
「那妳以前幹麼不說?」
「因為我喜歡紀飛揚。
」
恍然大悟,紀太太明白了。
「我懂了,現在他結婚了,妳在跟我生氣?」
沒錯!章淑美恨她。
「妳說過妳絕不會讓他娶别人,妳說妳會幫我的,結果呢?他還是跟戚小魚結婚,我也沒看妳有多反對啊?妳隻是表面上說不承認,事實上妳根本已經接受戚小魚了,上次紀飛揚帶她回來,妳還不是客客氣氣地招待她?那我算什麼?妳說話不算話,馬的,我浪費太多時間了,我不要再待下去了。
」
「就因為他娶了别人,妳就遷怒到我身上?他是我兒子我能怎樣?難道我要眼他冷戰一輩子嗎?就因為他娶的不是妳?我也幫過妳了啊,但他堅持要戚小魚,這就沒辦法了,他都去公證結婚,都已經是事實了,能怪我嗎?沒有哪個母親能夠赢孩子的。
」
「妳應該極力反對,我暗示過妳可以裝病威脅他,我還建議過妳可以鬧自殺啊,妳為什麼都不肯?」
「章淑美!」紀太太震怒。
「妳好不懂事,難道妳希望看到我們母子決裂妳才高興?難道因為他沒選擇妳,妳就要他不幸?我沒想到妳是這麼惡毒的女人,我看錯妳了!」
章淑美垂下肩膀,眼淚落下來。
她這些年的努力枉費了,她怎能不恨怎能不發狂呢?現在這老太婆倒來怪她了,難道連到了最後她也要表演嗎?表演賢慧,祝福他們百年奸合嗎?什麼幹媽幹女兒,一到緊要關頭幫的還不是自己人,紀飛揚幸福了,誰管她章淑美幸不幸福?
「如果不是因為紀大哥,我幹麼住在這裡?我有執照,在大醫院上班還有退休金。
」
「我知道了,是我耽誤妳……」紀太太一陣鼻酸,她原以為自己多了個貼心的女兒,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家别有目的,但自己卻是真的把淑美當女兒疼哪。
「妳什麼時候想搬就搬吧。
」話都講穿講絕了,她們的關系算破裂了,再不可能回到從前。
「這個月的薪水……」章淑美冷着臉,噴出一口煙。
「等一下立刻給妳,搬到外面開銷很大,我會多付妳半個月薪水。
」
章淑美硬繃繃說:「謝謝。
」
紀太太走出房間,章淑美随後甩上房門。
回到房間,紀太太雙腿一軟,癱坐在床上。
回想淑美這三年的表現,那些谄媚的笑,溫婉的舉措,那些晨昏定省噓寒間暖,那些原來全帶着心眼,藏着目的,全是表演……多可怕哪!她懊惱又痛心,現在她才明了,像戚小魚那樣實話實說,表裡如一有多麼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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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陽明山菁山路某知名庭院式咖啡館,秘密籌備廣告拍攝工作。
近午時分,豔陽高照,金色陽光在林間閃爍,大樹前,傘棚下,工作人員圍着監視器和導演一起看拍攝的效果。
螢幕前,導演戚小魚英姿飒飒,穿黑紗襯衫,灰色七分呢褲,綁帶長靴,額頭架着飛行眼鏡,脖子纏綠色絲巾,看起來十足男性化。
她指揮遠處的演員和攝影師——
「葉曉玲妳情緒降一點,不然看起來假假的,那個燈光,畫面不夠亮喔,我要亮到像是曝光的效果……化妝師,她的妝是不是快糊掉了?」
戚小魚一聲令下,大家心中幹聲四起,又忙去重新調度位置。
等待的時候,小魚拿出手機,将拍片現場的戶外布景,拍攝下來,傳給遠處某人,一刻不得閑,制片來問導演男主角比女生矮要不要墊木箱……
「妳不要騙我啦,這是今天早上捕的?這明明已經很多天了。
」
「唉呦,人客你那ㄟ安捏共,我這魚很新鮮捏~~」
「麥騙我,眼睛霧霧你跟我說新鮮?肉也沒有彈性,換一條,等一下我老婆吃了落賽。
」
「啊不然換這條?」
魚販前,紀飛揚痞痞地蹲在魚貨前,嘴巴叼煙,左手托下巴,肩膀搭着個像購物袋的拖特包,麻質TOTE,擁有美麗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