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子坐在桌前,怔怔望着電腦螢幕裡的畫面。
畫面上是一個髒亂的城市,汽車擁擠如龍、機車流竄如蟲、人們匆忙如蠅,空氣糟得隻怕連路樹都不敢呼吸,就連天空的雲都充滿模糊的迷離感。
畫面的左下角标示着“二○○○年台灣台北”。
這是她曾回去過的台北、她應該生存的台北,可是她卻選擇逃離與放棄。
對!她想逃離有關那兒的一切,即使後女曾經反對不同意,即使她曾動搖過決心,可是她終是選擇了最沒有退路的停留,留在二一○六年做一個永遠也逃不了的“實驗品”
她不想退,也不能回了。
一切就是那麼模糊,卻又清楚。
在一九九○年的台灣,她九歲,該是純潔的年齡吧!可惜,她一開始就投生在不單純的年代、不單純的家庭,她有一個瘋狂暴躁的父親,一個發瘋至死的母親,還有一個溫柔而偉大的姐姐。
姐姐,一個紫色眼睛的姐姐,一個被父親天天暴力相向的姐姐,一個為了救她甯可自己下地獄的姐姐。
這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她得以存活下去,不受傷罰,卻必須承受被外星人囚禁嘲笑的日子;更可悲的,她一輩子都必須背着對姐姐的歉疚與埋怨,讓她分不清自己的心思為何?
她的姐姐就是秋語冰,而她自己,不叫知葉涼子,不叫夏言暖,她的真正名字是“秋語涼”。
思及此處,秋語涼的心一悸。
姐姐應該已經還魂了吧!她竟然來不及親眼看見姐姐再生的樣子,難免無限苦楚上心頭。
她用自己的元氣暖熱了“藏魂之石”,也除去了天魔星人在地球上傳送的“魔性波”,那使得還魂變得容易多了,隻要卓家人肯為姐姐花一大筆錢、肯為姐姐找到最好的科技人才,秋語冰的靈魂必然得以完整。
是的,姐姐的靈魂完整了,也和卓越大哥重聚了,一切是如此美好與幸福,是她彌補對姐姐的虧欠所回報的最佳禮物。
可是,她自己的心卻缺了一隅,靈魂也落了一塊,落在那個她自欺欺人的世界,那個她以為自己根本不想留下的世界。
秋語涼悄悄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那瓶身小得握緊在手心裡也難以發現。
玻璃上有燒灼的黑痕,瓶内也空無一物,她卻将瓶子湊近鼻尖,輕聞它焦灼之下殘存的一絲古龍水香味。
那是他的味道!他身上又冷又凜、又烈又狂的味道。
秋語涼倔強的唇角勾起一絲顫抖與微笑,這種複雜的、難舍的的味道穿透了她的心,勾勒成一個冷傲而無情的影子。
當一個人到了什麼感情也沒有的時空裡,看着别人無愛無恨,活似機器人的樣子,而自己卻偷偷藏了”份心碎痛楚的情感時,該如何面對自己?她不知道,因為沒有人傾聽她的感情,這裡沒有人能懂得情為何物?
沒人能懂呵!就連“他”也不懂,他恨透了她、鄙夷着她。
在他眼中,她比一張百元鈔票還不值!
現在,她卻緊嗅着他的“味道”,療慰心裡的傷,藉以存活。
終有一天,這個味道會消散不見,到時她還能靠什麼東西回想過去、回想着他?
門前一聲輕響,驚動秋語涼的心思,她機警地走到門前,透過隐形視窗的紅外線效果看見外頭的一切。
那是個穿着粉紅柔鋁衣的修長身影,十分健朗與俊毅,她的心怦地一跳,看向那張臉,竟和剛剛在她腦海中浮現的線條一模一樣。
秋語涼的身子一震,手一松,握在掌心的瓶子滾落地上。
卓爾!?他是卓爾!他怎麼會來到這個時空?他怎麼會找到她的?
“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門!”卓爾的聲音那麼清楚而堅定地從視窗上傳來,他的目光炯炯有神。
秋語涼緩緩後退兩步,猶豫着的眉尖緊縮。
他為何會來到這裡?
“快開門,有幾個地網人員過來抓我了。
”卓爾聲音一沉,眼中閃過一抹光芒,幹脆使出騙招。
秋語涼不疑有他,隻好走近門邊,啟動開關,讓眼前的銀門形成敞亮的圓,露出一個完整的人影,勾出她心中的情感。
卓爾随即刁着嘴角,帶着一身的自信與閃亮的眸光踏入屋内,他身後的門應聲合上,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影,他不禁微微一怔。
她也穿着粉紅色的貼身柔鋁衣,均勻細瘦卻玲珑有緻的身材盡現;一樣惹人心動的酒紅色短發,一樣潔淨白皙又刁鑽倔傲的臉龐,一樣清亮不馴卻澈藍如湖的眼神,絲毫看不出有任何嚴重燒傷的痕迹,唯一不同的是在她的太陽穴旁各嵌着一顆晶片,那晶片正映閃着她頭發的紅光。
他這才發現她很美,渾身散發着火熱的光芒,耀眼且奪目,美得像女神,也像天使。
“該死的小女巫!你讓我追你追到這裡來!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完整的解釋。
”卓爾背靠着門—環着雙臂,凝視着她。
他總算找到她了,找到了那個奪他心魂的小女巫,他就不信她還能躲到哪裡去!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女巫,即便是最理智、最堅強、最冷靜的人,也不免為之狂亂與着迷。
剛剛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