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兒就沒想到帶把傘備用。
“雪凝,一起走吧!”姬芳燕說著。
“不了,咱們不同路,你就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再等會兒吧!雨或許會小些!”
與姬芳燕道了别,偌大的教室就隻剩我一人在裡面了,可是我也不心急,反倒拿起紙筆對著窗外取著蒙蒙雨景。
“你的天分是随時随地的——”穆穎就站在門邊。
“嘿——”沒有訝異,沒有驚歎,仿佛他的出現是我預料中的一般。
“還不回去?天快黑了。
”他走了過來。
“沒帶傘,在等著救星出現。
”我覺得我笑得太過燦爛。
“走吧!我送你一程。
”
“方便嗎?”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說:“反正順路,沒什麼方不方便的。
”
“順路?你知道我住的地方?”我收拾好,起了身。
“不是光明路上的柳家嗎?”他說著說著,眼光又出現了冷淡的色彩,一下子仿佛把人隔離到三條街外。
我不再多言,隻默默地走進他的傘下。
一路上,我走得小心緊張,一面是泥濘濕滑的路難行,一面則是穆穎怪裡怪氣的情緒反應。
我想,我大概猜得幾分原因,因此才一到大門口的街道旁,我識趣地馬上開口說道:“到這兒就成了!我不想太麻煩你。
”
“這麼大的雨,攔不到黃包車的。
”
“我是體諒你,怕你女朋友冤枉你。
”我想,我的口氣一定充滿酸味兒。
有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話,但雙眼卻深沉地望著前方:“她回東北去了。
”
這麼簡單的回答,卻紮了我心口一下,他不痛不癢的口氣,反倒有種老夫老妻的自然親匿。
這下子,換我噤了聲,百般滋味地站在風雨裡。
“我想,你真正的救星來接你了。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醋意,不過,我想是我敏感過頭了。
朝他望去的方向看,一部黑色的轎車正緩緩駛近。
是柳家的車子,書岩還坐在裡面。
“穆教授——”書岩撐著傘,下了車,走到他的面前。
“還好你來了,我擔心她回不去呢!”穆穎說得輕松自在。
“我就說她粗心,我才忘了叮咛帶傘,她就忘得一幹二淨——”書岩心疼地盯著我。
“既然沒事,那我先走了。
”他竟急著離開,一副像是丢開燙手山芋般的匆忙。
“咱們先送您回去吧!這麼大的雨走路危險。
”書岩真誠地說著。
“上車吧!再不走咱們全成落湯雞啦!”我不容他推辭地硬是要他同行,他再怎麼别扭,我也不會丢下他在這風雨裡,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穆穎的住處是位在霞飛坊裡,古舊的建築和重新翻建的洋房錯落相鄰,我們車子就在一棟暗紅磚砌的二層式樓房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嗎?”書岩問著。
“嗯——”穆穎開了門,下了車,向我們颔首緻意後便進了那扇亮晃晃的大門。
“呵!教授的薪俸這般優渥呀?住這麼高級的房子。
”司機王伯說著。
“那是穆教授家裡有錢,以前在東北還是規模頗大的采礦公司,雖然現在全被日本人占了,不過,他們也早把大半資金、現款轉移了出來。
”書岩的消息挺多的嘛!
“這麼富裕,也該有部轎車請個司機,何苦一副窮書生的模樣?”王伯的問題還不少。
“聽說穆教授的個性就是這樣,他說教書要有教書的樣子,誰看過坐高級轎車、打西裝領結的教授?”書岩笑了笑,又說:“不過,他對學生可是沒話說,在天津南開教書時,就常自掏腰包資助有心學畫卻付不出學費的學生,算是位嚴厲卻極富愛心的老師。
”
書岩的話,我字字句句聽進去了。
但,為什麼?我對他的了解都是來自刖人的耳語。
我開始想,是不是該化被動為主動了?當然,隻是在某些事情的了解而已,其中不涉及感情。
隔天,晴空萬裡。
踏著輕快的步伐,甩著沒紮成辮子的長發,我趕著上午兩堂穆穎的創作課。
“鈴鈴——”工友搖著手上的鈴。
“老師好——”上課前的一貫敬禮方式。
他今天換了件深藍色的衣裳,少了份飄逸,卻多幾分内斂與穩重,而我,則滿心愉悅地綻著笑容,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