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
「喔,是不遠啦。
不過,康先生應該是說開車不遠吧,車程十五分鐘不算遠,步行的話……就有點吃力了。
」櫃台小姐一面翻找電腦檔案資料一面說。
「哎,階級有别嘛,當然認知也不同。
」徐悠晴有感而發。
「康先生跟我約兩點半,他應該在吧?」
「嗯,找到了。
」櫃台小姐擡起笑臉。
「他在『流雲』設席,我帶妳過去。
」
設席?徐悠晴心中一愣。
有沒有搞錯?她是來談判的耶,他設什麼席啊!
穿過幾道回廊,櫃台小姐領着她來到一處面對山景的小廂房,她輕輕叩門。
「康先生,您的訪客。
徐小姐來了——」
「嗯,請進。
」
渾厚有力的男性嗓音,乍聽還滿有吸引力的。
就算他的人有點龜毛也沒關系,隻希望不要太難溝通就好——徐悠晴在心中暗自祈禱。
「康先生,您好。
我是徐悠晴。
」
她坐上榻榻米,一句簡單的問候之後,接着便二話不說,徑自倒了杯桌面上正沁着水珠的冰鎮冬瓜露,仰起頭咕噜咕噜喝起來——
一杯灌下去,不夠再倒一杯,第二杯喝完,意猶未盡再加一杯……
眼看一大壺的冬瓜露去了大半,她連續灌了五杯才停止。
「呼!過瘾。
」徐悠晴豪情萬千地把日本陶杯往桌面上一擊,以滿足的口吻說道:「差點兒變人幹了!我從捷運站一路走過來,頂着大太陽還穿高跟鞋爬山——明明是你說十五分鐘就可以到的,結果我走了一個多小時耶!你這個人講話真不實在……」
「啊?我講話不實在?」
康世炜不解地偏着頭,以滿是懷疑的眼光打量着眼前怪異的女孩——她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要不然怎麼言語舉止都充滿不可理解的無厘頭?
這女孩未免太出人意表?打從她一進來,坐在對面的他始終沒出聲,見到她咕噜咕噜連灌五杯冬瓜露,而且還語出驚人,他才真的傻眼!
「可不是嗎?」徐悠晴瞪大眼睛,振振有辭。
「是你在電話裡跟我說十五分鐘會到,所以我才決定用走的啊。
喂,真的有夠遠耶——你幹嘛要約這種山高水遠的怪地方啊?你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
「啊?我打壞主意?」
康世炜以更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小姐,妳好像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欠錢的人是妳,我才該怕妳搞花樣吧?」
康世炜微挪了一下身體,換個角度睨視她。
「況且,我說十五分鐘是車程,一般正常人是不會想到用腳程來計算的。
」
「你又沒說明是車程時間,我當然會以為是走路十五分鐘啊!」
「呵,我現在終于了解妳為什麼會犯下這麼離譜的下錯單事件,因為妳的邏輯思考根本就有問題。
」
「吓!康先生,你人身攻擊喔?!你現在是擺明了拐着彎在罵我是笨蛋?」
他完全不帶善意與情感的批判語氣讓徐悠晴很受傷。
她深吸口氣,努力維持風度。
「康先生,我承認我是犯了大錯,但我勇敢面對我的錯誤。
但是,你出言不遜诋毀我的自尊,好像有失厚道吧?」
「妳……這是在教訓我?呵,有趣!」康世炜微瞇起眼睛看着她,嘴角挑起一抹諷刺的冷笑。
「看起來,妳的膽子滿大,臉皮也不是太薄——」
「我隻是實話實說。
你又何必在話裡夾槍帶棍?」強烈的自我防衛,促使徐悠晴嘴上不饒人。
「呵……我今天算是大開眼界。
」他持續冷冷的笑意,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是嗎?可能我不習慣假裝,想什麼就說什麼。
若是得罪了,請多包涵。
」
徐悠晴從近乎中暑的疲乏中恢複過來,才有精神正眼仔細瞧瞧眼前這個好看的男人——他确實長得挺拔帥氣,深刻俊美的五官彷佛電影海報裡走下來的男明星,不凡的眉宇散發卓絕的王者氣度。
隻是,他對人的态度實在太傲慢了吧?
居然說她邏輯思考有問題?哼,說得好像她是個癡呆智障似的?好歹在學校裡,她也是前幾名的高材生呢!
這男人根本是從門縫裡看人,還真把她看得那麼扁了咧!徐悠晴心裡嘀咕不止,百般不服氣噘起小嘴。
「好啦。
我們閑話少說——先說重點!」康世炜知道她有點不高興,索性直接切入。
「今天請妳來這裡,無非是要談談那三百萬的問題。
坦白說,我并沒有太多的責怪,隻是事情發生了總要有個解決。
」
「你想要我怎麼解決?欠債不就是還錢而已——」徐悠晴依然不卑不亢,眼神卻黯淡了。
「康先生,我也坦白說吧,這并不是個小數目,對我而言很困難……真的,非常困難……」
說到第二個「困難」,她的語調已無法維持之前的爽朗,而是帶着些微的哀凄哽咽。
「你也知道,我是個小菜鳥。
剛從學校畢業,在證券公司上班也沒幾天,别說是積蓄了,我連第一個月的薪水都還沒領到。
我想,我是想……」
徐悠晴說不下去了,斂起眉眼沉默低下頭,她一輩子沒有低聲下氣求過人,此刻也知道哀求是個可行的辦法,但血液裡根深柢固的硬頸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