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批評,說話的口氣也很沖,動不動就擺臭臉,認為他們不了解我。
有一次,我終于受不了,用續約為籌碼和公司談判,要求做一張由我自己擔任制作人,全權策劃的專輯。
公司拗不過我,答應了。
“能夠做自己想做的歌曲,我把這視為自己積極争取的機會,發表了一張全創作的專輯,裡頭有許多題材,多元曲風,就是沒有和愛情有關的主流歌曲。
我信心滿滿,認為這集大成的專輯會突破以往的銷售量……結果出爐,那不隻是我賣得最慘的一張,也是當年度各家唱片公司中排行榜倒數有名的。
“公司數落我,唯有歌迷才是我的衣食父母,他們要什麼,就給他們什麼,這就是在演藝圈生存下去的方式——假如我還想繼續走這行的話,就必須這麼做!
“那一刻,我終于看清楚了,我喜歡的東西,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的,我不能擁有自我,因為自我在别人眼中不過是個屁!所以我開始在一起别人的眼光,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有時候我會讨厭那些支持我的人,因為他們喜歡一成不變的東西,害得我隻能在有限的範圍裡創作一些不再喜歡的東西;但我更厭惡那些批評我的人,隻因為他們可能連聽都沒有聽過,也沒有接觸過我的音樂,就任一把我貶得一文不值。
”
史嘉蕾首次在他面前說了這麼多話,把從未對人說過的過去和心情一字一句,全盤吐露。
她回過頭,扯了扯嘴角,“我曾經一點都不在意的,别人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隻要做我自己就好,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和男性友人出去吃飯,不怕被狗仔跟拍。
可是現在,我卻連拉開窗簾的勇氣也沒有。
”她抓着窗簾的手因使力而泛白。
徐秀岩能嗅出她的恐懼,聽着她有時淡漠,有時氣憤的叙述,他的心好像被捏在她手中,随之起伏。
他不喜歡她惶惑不安的模樣,張開健壯的臂膀,将她小心翼翼摟進懷中,幾度張口,喉頭好像鲠了魚刺,吐不出聲音來。
史嘉蕾安靜地動也不動,似乎感覺不到他的懷抱。
“你知道嗎?以前我常常聽到旋律,無論是走在某條第一次前往的路上、吃到好吃的店家、在機場看到情侶重逢的情景……好多好多時候,仿佛有人把音樂塞進了我的腦袋,要我寫出來。
”她閉上眼,企圖再聽見那聲音,最後隻能挫敗又無奈的睜開眼,迎向他的目光,“但是現在,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
也許她的時代已經過了,接下來輪到别人,她應該急流勇退,趁這機會不再固執堅持。
史嘉蕾伸手抱住他,渾身散發着沮喪。
他用所能給予的溫度包圍她,毫不保留,同時眼神沉靜,若有所思。
“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去說。
我很讨厭溝通不良,任何事情隻要肯說,不管要說幾次對方才聽得懂,我都願意去說。
”
她隻是太壓抑了,又不敢跟别人說,才會把自己推落谷底。
“說?說給誰聽?”沒有人會聽她的解釋,多說,隻是多被扭曲而已。
“我會體聽。
”徐秀岩退了一步,要她看清楚自己的認真,“盡管說給我聽。
即使是一點點小事,開心的、難過的,當你找不回自己的時候,我幫你。
”
他的話并不是特别動聽,任何人都會說,她也聽過許多人對她說。
但是她的心卻獨獨對他的話有反應。
為什麼呢?
史嘉蕾解釋不出個原因,鼻酸的感覺直往上沖,連眼眶都刺痛不已,但心口漲得滿滿的,漸漸踏實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走呢?”她再也忍不住的問。
明明沒有人願意留在她身邊,所有人都等着看她一蹶不振,他怎麼不像其他人一樣對她置之不理就好?
“大概是因為發現前妻奇貨可居吧。
”他似真似假的說。
史嘉蕾聽了,表情可緊張。
“說笑的。
”徐秀岩捏捏她的臉,見她痛得眨眼,眼色頓時深了些,“在你準備好之前,我随時可以替你擦藥,但是等你準備好了,一定要告訴我,到時候,再好的醫生,我也替你請來。
”
凝視他嚴肅正經的神色,史嘉蕾整個腦袋鬧哄哄的。
為什麼他要對她這麼好?
那種敷衍的回答,隻是讓她更加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