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現在的年輕人說好聽點是血氣方剛,實際上我們采訪過多少新聞,那已經不能用年輕氣盛來形容,根本是道德淪喪了!”
“這個人也真倒楣,不但受了傷,還被這群無冤無仇的大學生欺負,簡直是雪上加霜啊!”
章子遠沒将同事撻伐社會亂旬的話聽進耳裡,反而在仔細看完照片和短片後,驚呼道:“那是史嘉蕾對吧!影片中的那個人一定是史嘉蕾!”
編輯聞言,新聞雷達立刻豎起來,“你說那個被稱作‘人皮怪物’的主角是史嘉蕾?!”
“好啊!‘人皮怪物’這個标題下得可真貼切!”有人趁機拍馬屁。
章子遠移動滑鼠重新點開影片,“雖然他們刻意拍她側臉的傷痕,但有幾個畫面有拍到正面……你們看!雖然鼻梁有點歪,不過隻看沒有疤痕的左半邊臉,不就是史嘉蕾嗎?”
幾個跑政治線的記者先放棄,而主跑社會線的記者雖然拍過史嘉蕾的車禍現場的照片,但對她并不熟,最後還是跑影劇線的記者看了好久,才半信半疑地說可能是。
“不是聽說她出國治療了嗎?”
“哎呀,經紀人說的話怎麼能信?”
“但是她的經紀人不也出國去了?搞不好真的是一場誤會,隻是側臉有點相似而已,對不對,小章?”有人轉頭問章子遠,卻已經不見他的蹤影,連同那幾張照片。
“咦?小章人咧?”
其他人異口同聲回答--
“一定是又去追史嘉蕾的新聞啦!”
滿室漆黑更勝以往,别墅又恢複到剛開始的死氣沉沉。
史嘉蕾把每一面鏡子都打破,電視也一樣,每一扇窗戶都用封箱膠帶和窗簾緊緊黏合住,然後把自己反鎖在主卧室裡,不許其他房間開燈,仿佛想徹底與世隔絕。
--徹底的,遠離傷害。
新傷舊傷集于一身,但沒有一道傷比得上心裡的傷來得更痛。
那一晚,主卧室不斷傳來哀哀戚戚的啜泣聲,徐秀岩的手幾度握住門把,幾度打開鎖,幾度入内,幾度被趕出來。
他幾度開口,她幾度以死相逼。
到頭來,連他,她都不願再見,甚至連聲音也不想聽到。
那一晚,他聽到她的心漸漸死去的聲音。
握緊早已錯過時間的機票,徐秀岩揉成一軒扔進垃圾桶裡,心裡有了一些計畫。
好靜……
仿佛身處在大海深處那般安靜,卻沒有浮潛時悠然徜徉的感覺。
不,那不是大海,反而比較像是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
以前她曾稱說那是愛麗絲的黑洞。
在演藝圈這個大染缸裡,她跌下這個洞好幾次,雖然每次都是令人痛苦的事情,但洞裡卻有好多花花綠綠鮮豔的東西,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時跌落的地洞一樣,酸甜苦辣都有。
每一次,她都以為自己跌得夠深了,但是當她猜想自己已經跌落谷底時,卻又發現繼續失控下墜。
哪一天才會到達真正的谷底?
說實在的,她已經累了……
史嘉蕾迷迷糊糊的哭着睡着了,醒了繼續哭,封緊的窗戶讓她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
曾經有人殷切的叫喚過她的名字,但是現在,她連自己的哭泣聲都聽不見了,所以好靜、好靜……
不,不對,好吵!
史嘉蕾在半夢半醒間,感覺薄薄的眼皮有許多白光閃爍,和隐約的人聲,令她逐漸蘇醒。
醒了才發現,真的好吵。
她搖頭輕笑了一陣,大約在床邊坐了十分鐘,她失神地在床上摸索電視遙控器,又花了十分鐘,床上床下都找過一遍,才找到遙控器,回過神,想起電視已經被她砸壞。
握着遙控器,她倒回床上,不用多仔細聽,都能聽見外頭的聲音。
記者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史嘉蕾的私人别墅……
昨天大學生獵人的駭人聽聞沒想到竟和小天後史嘉蕾有關……
聽說她人此刻就在記者身後的别墅裡……
啊……她受不了了……
史嘉蕾心想。
本台記者獨家為您訪問到曾經在别墅幫傭的陳太太……
奇怪……她明明受不了,為什麼還沒瘋呢?
史嘉蕾又想。
陳太太似乎被人下了封口令,表示從沒見過史嘉蕾本人,連别墅主人是誰都不清楚……
為什麼不能順那些人的意,幹脆瘋掉?
徐秀岩從史嘉蕾把自己鎖在房内後,便一直盯着電視和網路。
她怕任何有關自己的消息傳出來,他就想辦法替她擋着,一有報章新聞,即使必須動用到老闆淩厲的幫忙,他都不會猶豫;倘若是網路輿論,他更有辦法追查到發信的地點,癱瘓整個伺服器。
但是他沒想到記者如此神通廣大,竟然有辦法查到這裡!
聽說有記者去采訪那幾名大學生,徐秀岩還特地到警察局,确定那些大學生沒人認出史嘉蕾的身分後才離去。
當晚他回到别墅,很快就發現“人皮怪物”的短片,已經在網路上引起極大的搜尋熱潮,他在最短的時間内撤掉短片,但還是有幾萬人的點閱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