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餐桌上多了男主角。
慕心仍維持著一貫的沉靜安詳,嫁進這裡近兩個月,她對自己的丈夫一無所知,不曉得這是不是叫作不盡責?
或許……他并不在意成為他妻子的女人是誰。
她笑,不為讨好别人,單為嘲弄自己。
慕心的食欲從來沒好過,吃了幾口飯,她的叉子已在碗盤内撥撥弄弄,等待一家人全吃飽,才離席。
她向來是個高配合度的女人,一向看重别人的情緒甚於自己。
娜莉和她的公公婆婆聊天聊的很愉快,他們有共通話題,從身分尊貴的貴族朋友,到最近國内發生的新聞轶事,都能讓他們聊得過瘾。
慕心靜靜聽著,欣賞别人的快樂。
亞瑟沒有特意望向慕心,卻無法忽略她臉上的落寞,對於這裡,她似乎始終無法适應。
上次和慕育林會面,他特别向他緻謝。
他說慕心似乎快樂多了,回給他的笑聲中不再是敷衍和讨好,慕育林的感謝讓亞瑟帶了罪惡感。
於是,他問了慕育林關於慕心的成長過程,慕育林講了許多往事,有關他的妻子、情人和女兒間的事情。
他提到半年前,偷看慕心日記時的震驚,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疏忽和女兒所受的苦,難怪他帶慕心看遍心理醫生,總改善不來她内心的恐懼。
她不敢說話,因為說錯話可能被打;她被關在房間内,不敢踏出房門一步;她不敢惹事,隻盼足夠的乖巧,讓自己少受點責難。
她用一種最消極的态度生存於世間。
慕育林想過要改善這些情況,但他太忙碌,往往因為慕心的事而向妻子發怒的結果,是讓女兒承受更大傷害。
在他下定決心将慕心送到國外生活時,亞瑟出現,也許聯姻的想法過度荒謬,但意外的,亞瑟居然同意。
對於這個作法,慕育林多少有些憂心忡仲,但近來女兒的進步讓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正确。
和慕育林的談話在亞瑟腦中打轉。
她開始和人交談了嗎?應該是吧!在他上次的「命令」之後,園丁在他下車時,跑過來告訴他,慕心告訴他米粒變水仙的中國故事。
慕心真的進步了?真的快樂了嗎?恐怕不是,寵女兒的慕育林隻是沒有用惡劣的口氣,命令女兒不準讓别人猜測她的意思。
她的開口,純粹是為了巴結他人,就像現在,她的眼底填滿落寞,嘴邊的微笑卻連一秒鐘都沒松弛過。
用餐完畢,大家紛紛離開桌邊,慕心明顯地松了口氣,走在一群人身後離開餐廳。
「心心。
」
廚師洛琳走到慕心身邊喚她。
她總是要求仆人喊她的名字,她哄他們,那是中國人的習俗禮儀。
回頭,微笑,那是慕心的專屬标記。
「明天我們來做你說的春卷好不好?」洛琳問。
她是一個四十開外的年輕婦人,也是第一個和慕心熱絡的人。
「好,我們要買蛋、肉、蝦子、豆幹和蔬菜。
」
春卷是台灣在家裡幫忙的林媽媽,最愛弄給大家吃的東西,每年的清明節,奶奶、媽咪和姊姊全員出門掃墓,林媽媽就會上樓,喚慕心下樓幫忙做春卷。
所以一年當中,清明節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這天,家裡隻有她在,她可以無限制說話、無限制大笑。
「要不要我們一起上市場選菜?」
洛琳的提議很誘人,可是……
「我可以嗎?」慕心猶豫。
「可以。
」
答話的是亞瑟,他在走出餐廳後發現慕心沒跟上,折回頭,聽見慕心和洛琳的對談。
「可以嗎?」她再問一次,口氣存疑。
「可以。
」他确定。
「明天早上?」慕心問洛琳。
「對,我去敲你的門,然後一起去。
」約定好明天行程,洛琳離開去收拾餐桌。
隻剩下慕心和亞瑟兩人相對而立,他的冷漠淡了,兩人距離似乎又拉近幾許。
她不明白他的改變,如同他不懂為什麼明明要求自己不受她影響,卻又老被她影響。
「說話,好嗎?」
這句話叫作白問,慕心從不會給他否定的答案。
她點頭後,蓦地想起他的要求,忙開口回答他一聲好。
拉住她的手腕,亞瑟大步往外,直到噴水池前,他停住腳步,她亦随之停下。
「說說飯粒變水仙花的故事。
」
他習慣下達命令,她習慣遵從。
「從前有戶貧窮人家,家裡有兒子和老媽媽,有一天兒子上山打柴,獨留老胳媽在家,她掏空米缸,煮出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老媽媽舍不得吃,想留到兒子回來給兒子裹腹。
「突然有個老公公來敲門,他很可憐,許多天沒吃飯了,老婆婆掉著眼淚把飯拿給老公公吃,老公公問她為什麼哭,她說那是家中最後一碗飯,本想留給兒子吃,老公公聽完,快步跑到溪邊大吐特吐。
「說也奇怪,白白的米粒居然長出一株株水仙花,沒多久開出潔白花朵,老婆婆的兒子拿水仙花到市場賣,賺很多錢,改善了家中的生活。
「這故事告訴我們好心有好報,人要心存善念。
」
她中規中矩的說故事口氣活像在背書,很少開心的亞瑟被逗得笑出聲音。
慕心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