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
一棟小小的,隐藏式的平房内,荊钗布裙的明霞正坐在裡頭,努力地讀着一個字一個字。
薄薄的一本三字經,卻花了她無數個晨昏,卻還未看完。
秀生說了,要成為黨的一員,為國家盡心盡力,就必須要懂得識字……幼年就失學的她雖然不是很清楚他的意思,但是能夠再度讀書習字,對她來說卻是一種難得的福分。
她從來不知道秀生是這樣的優秀,她也才知道之前在夜總會裡那個愣頭愣腦的二愣子,原來隻是他的僞裝。
不過她真的好感激秀生,若不是他千方百計奔走,将她們一大家子都送來了台灣,恐怕她還陷在百老彙那個金錢窟裡無法脫身。
如果輕梅知道了她現在過得這般好,她一定很高興。
一想到這個,她又情不自禁難過起來。
輕梅……日子過得好嗎?
那個日本的皇太子竟然不顧危險也要把她帶回日本,明霞也隻能在震驚之餘,努力把他想作是為愛而堅持了。
因為有愛,輕梅也能夠好好地過日子了吧?
微帶暑意的風從窗口吹來,微微翻動了她手上的書頁;現在的台灣已經近夏天了呢!
☆☆☆
東京皇宮
“英孝,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肯答應這門婚事?”皇後憂心忡忡。
英孝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又因為多日來的失眠酗酒,變得異發憔悴清瘦了。
看在天皇與皇後眼底,又是心痛又是憐惜,詳細問了暢梅園裡的侍從官,才知道英孝與沈輕梅決裂,而沈輕梅已經離開了暢梅園,不知去向了。
英孝皺巴巴的衣裳和滿颚的胡碴,他原本清亮傲然的眼神已不複見,唯有寸寸哀愁盤據了一汪黑潭。
他頹然地斜倚在牆角,雖然表面上聽着母親的話,神魂卻已不知飄到哪兒去了。
“英孝……”
“不要再說了,”他有氣無力地道:“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可是别希望我會有任何的反應,任何的感激。
”
她走了,他也死了,什麼都不在乎了。
莫名的傲骨作祟,再加上靈魂深處的受傷和痛楚,讓他無法毅然決然地尋找她回來,或是徹底把她忘掉。
盡管他防備甚深,但曾幾何時,她已經完完全全地深駐了他的靈魂和骨髓,銘心刻骨,讓他再也無法輕言遺忘了。
一想到失去她,還要再忘卻她的一颦一笑,他就無法忍受。
“英孝,她對你而言真的有這麼重要?”皇後從未見過他這樣,不由得震動了。
他閉上了眼睛,覺得全身上下每一絲靈魂細胞都在渴求着她……
重要嗎?
“這已經不是重點了,”他倦然地道:“重點是我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你們硬要再我身上加一道枷鎖,我也不在乎了。
”
還有什麼比她離開自己還要痛苦的折磨呢?
“英孝,你别這樣吓我,你還有父母,兄弟姊妹……也還有你的國家子民呀!”
他厭厭地道:“那又如何?父母,手足,子民,有誰真正了解我?”
“那麼她就了解你嗎?”
“她對我充滿希冀與珍惜,雖然我貴為一國皇子,可是在她心底,無論我是貧民、陌生人,或是個痨病鬼,都是一樣的,她愛的就是我,沒有外在的條件和頭銜,就是單單純純的我。
”他話一出口,自己也大大震動了。
是啊,連他都看得出她的心思了,那麼她怎麼可能不愛他呢?又怎麼可能會痛恨成為他的新娘?
他這些日子到底是被什麼迷住了心竅?難道還看不出她這麼愛他嗎?
“在她面前,我永遠是最好、最善良,最溫柔的,我沒有任何一絲的缺點,是因為她愛我愛得好包容……”他喃喃自語,被這樣強烈的認知震動着。
他發愣了半天,皇後都重重地擔憂了起來。
“英孝,你别吓我,你這個樣子我好擔心哪!”
英孝沒有說話,他隻是失魂落魄地轉身走出了皇宮内廳。
皇後望着他這般模樣,又驚懼又惶恐,“怎麼會這樣呢?那女子究竟有多大魔力,竟然能夠讓英孝傷心至斯?不行,我得召見輝子進宮,聽聽她怎麼說,畢竟她才見過那個沈輕梅。
”
這件事她一定得好好地合計合計,想出一個萬全的好法子來,否則這個寶貝兒子隻怕會沒命了。
☆☆☆
輝子火速進宮,帶着最謙遜優雅的表情來到了皇後面前。
“輝子參見皇後殿下。
”
皇後略顯煩躁地擺了擺手,“你快請起吧,我有事兒想要請教你。
”
“請教不敢當,輝子怎當得起呢?”她受寵若驚。
“你說你見過英孝寵幸的那名女子,你倒說說看,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呢?”
輝子内心暗暗一喜,表情立刻化做憂慮,“那位沈小姐非常的楚楚動人,一般男人見了她都不免心性搖動,隻是……”
“隻是什麼?”皇後急急追問。
“輝子不敢說,怕說了倒像是顯得我小氣,愛嫉妒哩!”
“不要緊,你說,有什麼就說什麼。
”
她吞吞吐吐地道“沈小姐人不錯,隻是心心念念的都是國仇家恨,她對天皇和咱們大日本帝國充滿了怨恨,言詞間也不無怨怼,輝子總覺得她不是真心守在太子殿下的身邊……”
毫無心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