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珏雲回以尴尬的笑。
說到底這些都是養父害的呀!隻是她不能說出來。
他接着說:“秀玉順利生産後,我感謝雲醫師的大恩大德,留他們夫妻住在家裡,誰知道反而害了恩人,血案發生當時,他們沒能置身事外,夫妻倆連同初生的女嬰都被架走……”話未說完,他已掩面哽咽。
文珏雲蹲在跟前拍拍他的手,“你千萬别自責,這不是你的錯啊!”對養父的所作所為,她真的内疚萬分。
曆經時間的沉澱以及文珏雲的安慰,徐天進很快地就撫平情緒,他不好意思的掀掀嘴角,“讓你見笑了。
”
文珏雲小心的問:“老伯……你……還恨陷害你的人嗎?”
“你是說文桧?”這件事地方上的人都知道,當時迫于文桧的淫威,不敢張揚,如今時局變遷,也就不再有顧忌了。
文珏雲輕輕點頭。
徐天進潇灑恬逸的擺擺手,“不恨了!人死都死了,恨他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死後還有世界,你也不恨嗎?”
徐天進拍拍她的頭,“孩子,如果還有另一個世界,他也會受到應有的責罰。
”
“如果你的恨能夠讓兇手連死後都不好過,你會選擇再恨下去嗎?”文珏雲不放棄的追問。
徐天進輕輕搖頭,“不!人生在世不就是為了争一口氣。
如果我父親不要堅持競争區長到底,也不緻招來橫禍。
既然文桧都已經不在了,就讓這些恩恩怨怨灰飛煙滅,何必糾纏不休呢?”
“你怎麼能夠這麼坦然?”他的寬宏大量讓她感動。
“寬恕别人就是放過自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的言談讓徐天進腦子裡一閃,臉上雖不動聲色,睿智的眼裡卻已了然。
要說不曾有怨,未免矯情,但是人生就這麼短短一遭,活着的人犯得着跟死人鬥氣嗎?再者,不管她是誰,在血案發生當時,都隻是襁褓幼兒,完全不影響他對她的疼愛。
文珏雲低着頭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照理說,她該歡喜于徐天進的不記仇,可是,越跟他相處越自慚形穢,養父真的做得太絕了!
想起養父母的哀嚎,文珏雲再度堅定地告訴自己,即使養父真的壞事做盡,他也得到報應了。
徐天進打斷她的冥思,“我知道禦征不肯忘懷,他甚至不願意請人超渡先靈。
那孩子的個性太倔強,我勸不動他。
”也許冥冥之中就注定要由她來化解禦征心頭濃悒的怨恨吧!
原來如此,怪不得養母要她找徐禦征!文珏雲理清思緒,一擡頭,不期然迎向徐天進洞悉世事的眼眸。
“嗯……老伯真是好人!”心裡惴惴不安,文珏雲胡亂搪塞着話。
徐天進和善的微笑,“隻要心存善念,就是好人。
你也是呀!”
文珏雲釋然的笑了。
不管老伯猜到多少,不拆穿她已經證明并沒有因此而看輕她。
心頭的壓力稍緩,她自然地靠在他肩上,“老伯,你人真好!我好希望有你這樣的父親呢!”
徐天進樂得哈哈大笑,視線在妻子的畫像跟文珏雲間來回梭巡。
“太像了!你這個動作跟秀玉真的太像了!要是我們有女兒,應該也會像你這樣跟我撒嬌吧!”
“看到伯母的畫像,我也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呢!”養父怎麼狠得下心傷害這麼和善的一家人?“伯母多愁善感嗎?她的表情看起來好憂郁。
”
“不!秀玉從小就是整天笑嘻嘻,沒有任何煩惱似的。
這張畫是她過世以後,我請畫工畫的。
我想,她突然離開我們,什麼話都來不及交代,心裡一定有許許多多的遺憾。
”
“老伯!你這又是何苦呢?伯母在天之靈要是知道你這麼不快樂,她也不會安心的。
”畫中人的愁緒,原來是活着的人加上去的。
“會嗎?”畫中的秀玉仿佛皺着眉。
“當然會呀!老伯,如果你真的愛伯母,更應該好好的過生活,她看到你開開心心的,才能夠安心自在啊!”
善解人意的秀玉的确不會高興他這樣自憐自艾的。
“你說的對!我真慚愧,二十年了,竟然參不透這層道理。
”
“你是當局者迷。
不過,現在知道也不晚啊!”
“你真是個貼心的孩子。
定了親家了嗎?”
“還沒有呢!”養父向來對她不聞不問。
這樣也好,讓她能夠自由自在的在外國念書。
徐天進訝異的說:“在我們這裡,女孩子到了十六、七歲,就差不多該結婚生子了。
”
文珏雲聳聳肩,“反正緣分到了,就會結婚。
”
徐天進也不多問,一老一少就這麼談天說地的,和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