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張鴻羽開了一盞小台燈,敲着筆記型計算機處理下午本該做的公事,躺在床上的人不時傳來陣陣輕咳,每一次總将他的視線吸引過去,看看她是否還好。
因為實在不放心生病的她一個人在這裡,所以他便留下來照顧她。
她沒有意見,因為吃過小米粥後她就一直昏睡到現在。
晚上七點和十二點他曾喚她起來吃藥,但她迷迷糊糊的吞了藥後很快又睡了。
一連串的咳嗽又響起,她發出不舒服的呓語和呻吟,不多久,他便發現她開始發燒了。
不正常的粉紅暈染了她白皙的鼻頭和雙頰,口鼻呼出灼燙的熱氣。
張鴻羽喂她吃了一顆退燒藥,拿出冰箱中的冰枕墊在她後腦。
他又弄了條冰毛巾覆在她額上,幫助她退燒。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似乎舒服了些。
看着她難受的面容,他實在覺得心疼,疼惜她要受這些苦,更佩服她能堅強的撐過這些年。
他坐在床邊,不由得撫着她依舊昏睡熱燙的臉,低聲說道:“别太逞強了。
”
他一直想和她說這句話,但她若醒着,勢必又會勃然大怒和他争辯幾句、要他别管閑事。
他不是希望她一直這麼虛弱,隻是疼惜她一直強迫自己獨立堅強,不讓自己去依賴别人。
越來越希望她能信任他,偶爾能讓他幫她一些,而不是自己獨自承受,甚至躲在被中偷哭。
下午進來時見到她熟睡臉上的淚痕,讓他禁不住想幫她撐起一片天,希望她不再承受那麼多的不安及害怕。
原本隻是有些喜歡她而已,但經過這些日子,那樣的感覺漸次加深,更加奠定了他想守候她一生的念頭。
所幸這些天她對他的态度已大有轉變,他相信他終能撥開她心中層層的圍籬,讓她相信他是真的想拿一生當承諾,承諾互相守護,相互扶持直到白首。
半小時後,她的熱度降了些,之後便沒再發燒了。
他松了口氣,才專心處理公事。
又過了不知多久,當劉少君緩緩轉醒時,所見到的就是他面對計算機專注的側臉。
他怎麼……還沒走?現在……應該相當晚了,不是嗎?
計算機屏幕的光芒在他俊帥的臉上跳動,他一臉嚴肅,十分專心地注視着屏幕。
劉少君發現自己額上有着濕毛巾,一旁的桌上還放着藥包和一壺溫開水,她這才隐約記起,整個晚上似乎是他一直在喂她吃藥。
他一直在這裡照顧她嗎?劉少君的心緊縮了一下,眼眶不由得又濕潤起來。
窗外星光點點,夏夜晚風吹得樹影搖晃,他在椅上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然後轉向她,劉少君見狀忙合上雙眼。
張鴻羽伸手拿起濕毛巾,再次探了探她的額頭和臉頰,測知她體溫已經接近正常。
他把毛巾和冰枕拿去浴室和廚房收好,回來時無聲地望着她老半天,最後他又忍不住俯身以自己的前額觸碰她的額頭,确定她沒再發燒。
嗅到她身上的香味,他以指腹輕撫着她的臉,禁不住低首輕碰了下她的雙唇,偷了一個吻才施施然起身,重新專注地投入工作。
劉少君壓抑着快躍出喉頭的心髒,差點無法再裝睡下去。
他竟然吻她?!天啊!
五分鐘後,聽見了鍵盤的敲打聲,她才敢稍稍睜開雙眼,在小擡燈昏黃的光線下偷偷地瞧着他。
她瞧着他的身影,想着他、想着自己,想着這些天發生的事,最後思緒全混雜在一起,不知何時,她漸漸地昏昏睡去……
※※※
晨光帶來了蟲鳴鳥叫,一隻麻雀飛到窗台邊啄食掉落其上的不知名小樹果,跟着啾啾叫了幾聲,又飛去别處。
劉少君未睜眼就聞到豆漿和燒餅油條的香味,一轉醒,便看到張鴻羽正端着早餐到了床邊,臉上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醒了?我正要叫你。
”他将早餐先放到旁邊的桌上,在床邊坐下,幫助她坐起來,伸手再探探她的額頭,“有好點嗎?”
“嗯。
”她點頭輕聲應着。
張鴻羽收回手,微笑地說:“燒應該已經完全退了,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她沉默以對,隻是靜靜地看着他,遲疑了半晌才輕散芳唇,困惑地問:“為什麼……為什麼要留下來?”在之前,她對他的态度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糟糕。
她趕他出去、丢他花瓶,又倔強地說自己不需要幫助,對他冷嘲熱諷。
連那晚台風夜,還是因為他的車壞了,她才讓他進門。
經過這種種的事,他為什麼還微笑以對地幫助她,沒有用言語諷刺她的“沒有必要”,也沒有戳破她既可笑又無用的自尊,反而不計前嫌的載她去醫院找小娟,在她生病時徹夜未眠的守在一旁照顧着她。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費心耗力?為什麼要對一個像她如此不識好歹的女人這樣地溫柔?為什麼昨晚他要留下來照顧她?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不放心。
”
不放心?劉少君烏黑的圓瞳還是帶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