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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本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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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納特出版社,1982年。

    ]……”作者在小說中精心塑造了兩個針鋒相對的典型:一個是代表上流社會與習慣勢力的“大醫師”威廉·布雷德肖爵士;另一個是平民出身的賽普蒂默斯·沃倫·史密斯,他由于在歐戰中服役,深受刺激,加上憤世嫉俗而精神失常,終于自戕。

    作者以銳利的筆鋒強烈地譴責前者,而懷着由衷的同情描述後者的苦難。

    她把批判的鋒芒凝聚在那名醫身上,指明他及其象征的保守勢力,乃是窒殺賽普蒂默斯這類犧牲者的個性,迫使他走上絕路的劊子手。

     布雷德肖大夫有一個得意的口頭禅,常用來告誡病人:必須有“平穩感”,即處世要四平八穩、循規蹈矩,切忌與衆不同、異想天開,而要為了社會的福祉,始終穩健。

    對此,作者鞭辟入裡地譏諷:“威廉爵士崇拜平穩,因而不僅使自己飛黃騰達,并且使英國欣欣向榮;他及其同道禁閉瘋子,嚴禁其生育,懲罰其絕望的行徑,使不适宜生存的人不能傳播他們的觀點,直到他們遵從他那‘平穩感’的教誨……”總之,要每個人都順從資産階級社會的習俗、制度和秩序,決不可離經叛道,事實上,要衆人都成為毫無性靈的傀儡。

    在這種氛圍裡,賽普蒂默斯被逼得發瘋,但不肯屈從,不願随波逐流,甯可自盡來維護個性與獨立的精神。

     關于這一要點,小說裡有一節饒有意味的描繪:當情節的關鍵(達洛衛夫人舉行的晚宴)達到高潮時,貴賓們正在觥籌交錯、盡情歡樂之際,突然由布雷德肖夫婦傳來賽普蒂默斯跳樓自殺的消息。

    達洛衛夫人心有靈犀,立即想象,那青年的靈與肉都是被那名醫扼殺的:“如果那年輕人曾去威廉爵士診所求醫,而爵士憑他的權力,用他一貫的方式迫使病人就範,那青年很可能會說:活不下去了。

    ”實際上,他是以死來抗議壓制與迫害,保持自由的心靈和人的本色。

    達洛衛夫人對死者深表同情,并在内心湧起息息相通的共鳴。

    然而,她畢竟是位貴婦人,世俗的桎梏牢不可破,她不可能也不願同習慣勢力決裂,相反,卻有根深蒂固的虛榮心和迎合上流社會的本能;于是隻得采取折衷的辦法,在熱鬧的宴會中,悄悄地躲入鬥室,以消極方式衛護純淨而孤獨的性靈,實質上反映了女主人公矛盾的性格。

     她性格中獨立不羁的一面,也表現在對家庭女教師基爾曼的深惡痛絕,主要因為那陰郁的女人力圖轉化其學生(達洛衛夫人的女兒伊麗莎白),千方百計企圖改變那少女的信仰,強求她皈依基爾曼自己信奉的宗教。

    關于這一點,作者概括道:“穩健有一個姐妹,不那麼笑裡藏刀,卻更強大、更可怕……她名喚轉化,慣于蹂躏弱者的意志,熱衷于炫耀自己,強加于人,硬把自己的形象銘刻在衆人臉上而得意揚揚。

    ”這種專橫的作風使達洛衛夫人打心坎裡憎惡,因為她“從來不想轉化任何人,隻願每個人保持本來面目”。

    然而,基爾曼卻煞費心機、不擇手段地要轉化伊麗莎白。

    這一強烈願望充分體現在基爾曼帶伊麗莎白去百貨商店的場景中。

    那少女在店裡伴着絮絮叨叨的女教師,委實不耐煩,渴望離去,基爾曼卻兀自思量:“倘若我能抓住她,抱緊她,使她絕對服從自己,那死也甘心了。

    ”最後,伊麗莎白忍無可忍,徑自奔出店門,把女教師撇在裡面。

    到了街上,少女“感到自由自在,真高興呵!清新的空氣那麼爽快,而在百貨商店裡,簡直悶死人呐”。

     上述兩節乃是這本小說揭露與批判的聚焦點。

    相形之下,作者以漫畫筆觸描摹達洛衛家的清客——宮廷侍從休·惠特布雷德,俗不可耐的勢利小人——隻是輕描淡寫而已,但也一語道破其本質:“他沒有心肝,沒有腦子,徒有英國紳士的儀表與教養罷了。

    ”簡括得很,卻入木三分。

     至于本文開端标舉的另一要點——傳統與創新,也可用《達洛衛夫人》為例證。

    作為意識流小說的代表作之一,這本作品自然富有意識流技藝的特征,并且是主體;在當年,這種另辟蹊徑的試驗堪稱創新。

    然而,伍爾夫并不割斷曆史、抛棄傳統;相反,在塑造典型人物,刻劃矛盾性格,精心布局,鋪叙情節,逐步推向高潮,運用對比手法與個性分明的對話,交替穿插銳利的諷刺、強烈的譴責、幽默的筆調和詩意洋溢的抒情等方面,都同傳統小說有相似之處,甚至可謂一脈相承。

     譬如,《達洛衛夫人》的情節僅僅描寫這位議員夫人于一九一九年夏季,在倫敦一天的活動;從清晨離家去為即将舉行的宴會買花,直到子夜晚宴散席為止。

    看來十分簡單,卻是經過蓄意構思的。

    全書以女主人公為核心,晚宴為樞紐,突出地塑造兩個極端對立的典型,賽普蒂默斯與布雷德肖,同時描繪上、中層階級形形色色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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