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多出将才,後人稱其為“麻家軍”,當時和遼東鐵嶺的李家,也就是李成梁一族齊名,有“東李西麻”之稱。
這一東一西兩家,都擅長騎兵戰,在與遊牧民族的交戰中也都屢屢獲勝,是大明九邊與北方遊牧民族作戰的中流砥柱。
前陣的甯夏之戰,麻貴也是主要參戰将領。
麻家軍戰功赫赫,單從朝廷給他家立的牌坊上就可以看出來,光我們現在知道的,就有名帥石牌坊、都督坊、忠節雙全坊、敕賜坊、父子元戎坊、鎮海元戎坊、四代一品石牌坊、五代一品石牌坊等等,可見其武功之盛。
作為當時與李如松齊名的大将,麻貴的軍事素養及謀略當然不會差。
他很清楚,如果等到敵人殺到漢城城下,一切都完了,因此必須守住漢城。
但固守不是死守,不是龜縮在漢城等敵人悠哉遊哉地過來。
明軍必須主動出擊,及時遏制敵人的攻勢,才能打亂其部署,給後續部隊集結争取到足夠時間。
這點上,他和李如松很相似,這兩位優秀的大将無論什麼情況下,第一時間想到的總是主動出擊,不管什麼招,文也好武也好,總之一定要搶先手,而不是被動防守。
在十六世紀,全羅道連接忠清道與漢城隻有一條坦途大道,即從全州一路往北,經公州至忠清道的天安,再向北至平澤、鳥山、水原,最終連接到漢城。
天安位于這條樞紐大道的中間,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如果日軍攻克天安,那明軍的活動空間将被極大壓縮,别無選擇的麻貴隻能在水原背靠漢江禦敵。
針對這種不利狀況,麻貴斟酌再三,派出了解生、牛伯英、楊登山、頗貴四員骁将,連夜秘密南下,前往天安駐屯。
而作為一員慣将,麻貴當然不會不準備預備隊,因此他又派了擺賽帶兩千騎兵從後接應,前往葛院、介川一線。
這次他派出去的五員将領中,解生、楊登山、頗貴、擺賽這四個都是蒙古人,号稱“宣大四将”,是麻貴的嫡系部隊,被他一口氣全派出去了。
把宣大四将撒出去之後,麻貴又親率明軍主力(号稱主力,其實已沒多少人了),進軍水原以為漢城屏護。
他的思路非常清晰,要在漢城以南打一場運動防禦戰,利用宣大系明軍騎兵強悍的戰鬥力及機動力,在稷山、介川、水原之間設置多道機動防禦戰線,對日軍進行層層阻擊。
明軍經略楊鎬當然也不會袖手旁觀。
為了配合麻貴的軍事行動,他甚至打算請李昖禦駕親征,也去水原鼓舞士氣,這個建議吓得李昖抱着柱子死活不放手,最後隻得作罷。
于是楊鎬把自己的大帳搬上了南山,張軍樂布号令,搞得聲勢洶湧,總算勉強鎮住了漢城周邊的人心。
就在明軍心急火燎地南下時,日軍也在心急火燎地北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第三軍團黑田長政。
在左路與右路軍全州會師以後,黑田擔當北上先鋒,一直追着陳愚衷屁股後面窮追猛打,一路占領了公州,渡過錦江,逼近天安。
在壬辰戰争初期,黑田沒參加軍中二寶的那場極速狂飙,走的正是從天安到水原這條路,這次也算是故地重遊。
最先抵達天安地區的,是機動能力出衆的明軍。
不過他們到了位于稷山山麓的素沙坪(也叫金烏坪)之後,就不走了,沒急着進天安城。
因為領頭的解生知道自己這點兵力如果跟楊元那樣據守一城去和日軍死嗑,是無法抵擋在數量上占據絕對優勢的日軍兵鋒。
因此與其在城内呆着,不如利用稷山的險要地形與敵周旋。
這個決定,也完全符合麻貴的動态防守策略。
解生勘察了一圈地形,跟幾位同僚一合計,覺得稷山是個适合打埋伏的地方,應該把戰場選在這裡。
于是他們把位置擺在了素沙坪以北,将部隊分成三協,左右兩協分别埋伏在西山附近的柳浦、靈通,中間一協當大道而立。
素沙坪以南是一條小河,叫弓溪,倭寇隻能通過河上小橋通行,才能進入素沙坪。
如果能派别動隊把橋砸斷,那就是甕中捉鼈。
實在是個打埋伏的好地方。
這雖不符合兵力集中的原則,不過解生等人的兵力本來就十分有限,集中了也無大用,還不如分散以壯聲勢。
明軍剛擺完陣勢,日本人就到了。
九月初七清晨,黑田軍出現在稷山南側的全義館,他對于天安小城毫不放在心上,扔給後隊毛利秀元去解決,自己引軍北上,先派遣了在日本赫赫有名的黑田二十四騎中的三員大将——黑田圖書助、栗山四郎右衛門、毛屋主水去稷山,帶領兩千人先期抵達素沙坪。
這支日軍先鋒都穿着白色軍服,當道的明軍士兵沖眼這麼一看,還以為是從戰場上潰退下來的朝鮮士兵,不以為意。
栗山四郎倒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吓了一大跳。
不過他再定睛一看大道上明軍的那一協兵力,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也懶得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