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上一年接到加藤安政與淺野幸長求援的時候,日軍的頭頭腦腦就已經聚到了西生浦,讨論該怎麼救援蔚山。
朝鮮人的戰鬥力可以忽略不計,但那四萬明軍可是實打實的。
當時有人提議諸軍齊發,結果加藤清正不幹了。
他堅持隻率本部去救,說我若是帶着别人去,反顯得我怕了明軍。
别的将領一聽他這麼說,不好堅持,便把這事給擱下了。
可如今新年已過,加藤清正非但沒打開局面,蔚山形勢反而一天比一天惡化。
據說城裡的士兵已經凍得指頭都斷了,沒吃沒喝,隻能派敢死隊去戰場上摸戰死明軍士兵的幹糧充饑。
若是再不發兵,恐怕加藤清正就要剖腹了。
可已經到了這時候,諸位将領還在開會,議論紛紛,就是沒個定論。
最後忍不住站出來說話的,反而是不在西生浦的黑田孝高、黑田長政父子。
黑田孝高在壬辰之役時得罪了石田三成,差點落得到剖腹的下場。
為了求得秀吉寬恕,這位老謀深算的軍師剃發隐居,不問政事。
丁酉再亂又起,秀吉深感朝鮮戰場上缺少一員老将鎮場面,就免除了黑田孝高的罪過,派來朝鮮助戰。
黑田長政在稷山之戰之後,退回到了梁山,與自己父親一齊駐守釜山西北大門。
現在聽說蔚山勢危,而諸将在西生浦猶豫不決之,黑田孝高把長政叫過來,讓他趕緊去西生浦勸說諸将增援。
黑田孝高何等眼光,一看就看出來,蔚山一丢,日軍整條防線就會崩盤。
屆時諸部分崩離析,誰也落不到好下場。
黑田長政問您幹嘛不親自去,您資格老,諸将肯定都聽您的。
黑田孝高一陣苦笑,他和秀吉再不複當年的信任,這時候如果輕舉妄動,說不定又回惹出殺身之禍。
黑田長政得了父親面授機宜,連夜騎兵趕到西生浦,看到一群老幹部端着茶開着會,商量不出所以然,不由得大怒:“你們拿不了主意,我替你們拿!出了事我負責,出發吧!”
他雷厲風行的氣度折服了那些個将領,都紛紛表示聽黑田君的命令。
這時候在西生浦的日軍有小早川秀秋、宇喜多秀家、毛利秀元、加藤嘉明、蜂須賀家政、藤堂高虎、脅坂安治等人,總兵力有數萬多人,戰力足堪與明軍一戰。
但一輪到讨論出多少兵,這些人又開始扯皮了,誰都不樂意讓自己的實力白白損失。
黑田長政一拍胸脯,說我雖然這次隻帶了六百人,但我願意當先鋒,為諸位打前路。
他的舉動感動了蜂須賀加政和鍋島父子,最後蜂須賀家派出了兩千兩百人,鍋島家派出了一千六百人,算得上是大手筆了。
毛利吉成、高橋元種、伊東佑兵、秋月種長幾個小大名大家湊了湊,湊出一百五十人。
這四千五百五十人,構成了日軍援軍的先鋒軍團……
其他大名面子上有點挂不住,說要不咱們再湊點份子吧。
毛利秀元一看自己級别最高,不出點血不合适,一咬牙,伸出三個指頭:“我出三千!”加藤嘉明一咬牙,伸出七個指頭:“我,我出七十……”脅坂安治一聽,笑他太悭吝,說我可比這小子大方,比他出兵多一倍,一百五!
這可真不是編故事,日軍的各家援軍構成表裡寫得清清楚楚,數字就是這麼可笑。
最後這一群大名一共湊出了一萬三千人,沒法再多了。
黑田長政用兵最為謹慎,他知道這些兵不靠譜兒,唯恐援軍悉出以後,被敵人抄了後路釜山,便寫信給小西行長,讓他别管明軍在全羅道的疑兵,盡快從順天坐船來支援。
小西行長雖與加藤清正是仇敵,但大局總還拎得清,也派出了兩千人馬,分裝在數百條船上,遍插旗幟,大張旗鼓地從日本海進入藍江。
而在陸路方面,則由黑田軍和蜂須賀家政打頭,經昌原、彥陽前往蔚山,其他諸軍随後掩至,沿三個方向包抄明軍。
這邊緊鑼密鼓地開始赴援,那邊卻開始和談起來。
正月初一,島山城裡派出了一名使者,前往明軍營地,給楊鎬送了一封清正的親筆書信。
在書信裡,清正先拉了一堆家常,然後說三國應該友好啦、應該敦睦啦,不應該多殺人命啦,廢話說了一通,中心意思就一句:“與子相會,通吾意,共休兵如何?”
加藤清正是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島山城原本就不曾做好長期困守的準備,如今境況有如地獄一般,溝渠中橫七豎八躺的都是屍體,屍血與牛馬便溺是他們唯一能入口的東西,渴的連傳令都無法做到。
就連主帥清正每天都隻有數量極少的一餐。
加上天寒地凍,許多人一覺睡下去就起不來了。
這種情況再多持續幾天,威名赫赫的加藤軍團将不複存在。
對于加藤清正近乎告饒般的和談請求,楊鎬隻回了兩個字:“速降”。
談個屁和!我再圍你幾天,你就完蛋了,這時候還講什麼條件?
加藤清正沒辦法,派加藤安政去跟聯軍說:“大年初三,我願意與楊經略在南山面議和談。
”楊鎬一聽,挺高興,滿口答應了。
日本使者前腳剛走,楊鎬後腳傳令下去,諸軍都埋伏好。
明天等清正一到會談地點,就伏兵四起,把他直接拿下,然後搶下島山城。
不料這話卻被一個降倭給聽見了。
這名降倭的名字,叫做岡本越後守,看名字在日軍序列裡級别應該不低,也有一種說法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