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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切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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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通奸啦。

    ”沒想到他還瞥了我一眼,好像我尤其年幼無知,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似的。

    真是的。

     母親突然打斷話頭。

    “來幫我做事,姑娘們。

    ”她說,“洗碗水還在爐子上燒着呢,我都忘了這茬了。

    你們把桌子收拾幹淨,再把碗洗了。

    小心别燙着了。

    ” 讓我驚訝的是,妹妹們幾乎立刻就從桌邊跑開了。

    我敢肯定,她們都很好奇,但父親是她們最大的顧慮。

    他激動莫名,看上去正準備大幹一場。

    可我沒離開。

    我幫着清理了盤子,忙完之後,我又坐了回去。

    如果有人認為我還太小,不适合聽人談論通奸、懷不上孩子之類的事,那他們可是想錯了。

    再說了,自從露絲·梅從樹上摔下來之後,這可是我們碰到的最讓人興奮的事了,可以讓你看到生活是多麼有意思。

    要是老爹準備對某個巫醫大發雷霆,那我這樣的好奇貓咪肯定是不會錯過的啦。

     阿納托爾告訴父親他不應該把塔塔·庫伏頓度看作競争者。

    他說不育和通奸都是大事,也許還是不要和塔塔·耶稣攪和在一起為好。

    但他向我們擔保基蘭加許多人都還記得在某個傳教時期,福爾斯修士幾乎讓整個村子的人都跑去向耶稣祈禱了。

    他們記憶中并沒覺得當地的神靈對此有太大的怒氣,因為并沒有異于往常的壞事降臨在基蘭加。

     好了,夠了。

    記得某個傳教時期?聽到村民們認為基督教就像張過時的老照片,就連我也震驚不已。

    那把父親看作什麼啦,看作查理·卓别林那樣踩着鴨步、揮着手杖,說話卻沒聲音嗎? 我和母親都看着他,預備着迎接一場可怕的原子彈大爆炸。

    事實上,父親嘴巴一張一合,活像默片裡的人在說:“什麼!”或是大叫:“哇!”而且他的脖子通紅。

    可他好長時間都紋絲不動。

    你能聽見露絲·梅那隻詭異的寵物獴在桌子底下穿梭不歇,尋找着别人掉下去的吃食。

    接下來,父親臉色大變,我知道他決定采用哪種特殊的講話方式了。

    他經常用這種方式對家庭成員、在屋裡尿尿的狗狗和傻子講話——他的話說的是一碼事,内容都很親切,語調卻是另一碼事,毫不親切。

    他告訴阿納托爾自己很尊重、認可他的幫助(這話的意思是:我已經受夠了你的口蜜腹劍,小鬼布朗),但對村民們就上帝的規劃所抱持的幼稚理解頗為失望(意思是:你和其他人一樣都是蠢貨)。

    他說他會安排一次布道,澄清所有的誤解。

    然後,他宣稱這場談話到此為止,而阿納托爾也該起身告辭了。

     阿納托爾立刻響應,毫不遲疑。

     “好了,你對事情有了全新的認識,是不是?”在緊随而來的寂靜之中,母親這麼問道。

    我則低着頭,把殘羹剩飯都收拾幹淨,隻剩下桌子中央的藍色勿忘我大餐盤——要是不冒險穿越父親的原子彈爆炸危險區,我是夠不着的。

     “我在想你覺得那會是什麼樣的認識。

    ”他對母親這麼說,音調仍是那麼特别,就是針對惡狗和傻子的那種調調。

     她把頭發從臉上捋開,沖他笑了笑,伸手去拿那隻瓷盤。

    “嗯,首先,先生,你和我主大人肯定都不希望接下來的六個月這裡一直都電閃雷鳴吧。

    ” “奧利安娜,閉嘴!”他吼道,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從她手裡把盤子奪了過來。

    他将盤子舉過她的頭頂,砰地砸到桌子上,砸成了兩半。

    小的那一半裂開的時候翻了個個兒,将盤中淌着黑汁的炸芭蕉倒在了桌布上,像一攤血漬。

    母親無助地立着,向盤子伸出手去,仿佛想要修補它受傷的感情。

     “你倒是愈來愈喜歡那隻盤子了。

    你沒覺得我注意到這一點了嗎?” 她沒回答他。

     “我本來希望你能清醒些,不要浪費時間,老是去關注塵世的東西,但我顯然想錯了。

    我真為你感到羞恥。

    ” “你說得對,”她平靜地說道,“我是太喜歡那隻盤子了。

    ” 他打量着她。

    父親可不是那種簡單說句抱歉就能讓你走開的人。

    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問她:“你擺出這塊桌布和你最愛的盤子,是要顯擺給誰看?”他語帶挖苦,好像那是衆所周知的罪。

     母親隻是站在他面前,臉上黯然無光。

     “還有你那桌可憐兮兮的菜呢,奧利安娜?要進入這個年輕黑人的心,就得通過他的胃——你就是這樣打算的嗎?” 她的淺藍色眼眸變得茫然無神,像是盤裡的一汪淺水。

    說老實話,還真不知道母親是怎麼想的。

    我總是觀察父親的手來判斷他準備如何出拳。

    但母親那一汪淺水般的眼眸雖落在他的臉上,卻又沒在看他。

     最後,他懷着往常的那種厭惡,轉身離我們而去。

    他走到書桌邊坐了下來。

    籠罩着我們的寂靜遠甚于之前。

    我心想他應該是在琢磨怎麼寫那篇允諾過的偉大的布道詞吧,要能夠澄清所有的誤解。

    由于隻有阿納托爾站在父親身邊,将布道詞翻譯成他們的語言,所以我敢肯定在那些像亂撒尿的狗狗一樣幼稚可笑的傻子們中間,他還是認為阿納托爾會首先受到上帝純淨之光的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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