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低矮的小平房,老天爺撒泡尿就能成災的“三級跳坑”,如今,卻一展雄姿,成為城市最值得驕傲的地方。
“不讓靠前,我們走。
”張義蘭賭氣轉身要擠出人群。
“别。
”萬家福拉住她,“既來之則安之,估計大會十一點就能完。
”
張義蘭又轉回身,真走,她也不甘心。
和他倆一樣,擁擠在這裡的群衆,誰也不想離開,即使隻能遠遠地看一看,聽一聽市長講話的聲音也行。
據說,剪彩時,還要放幾百隻鴿子,上千個氣球,這種盛況怎麼也得見識一下。
大家覺着,自己的城市能修出這麼寬闊壯觀的路和大橋,是件了不起的大事,擠就擠點,湊個熱鬧,圖個高興。
是呵,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的人,怎能不興奮?
一條全長二十公裡的環形公路,如同給這座城市鑲嵌了一道光環。
八座風格各異的立體交叉橋,為城市鑄起八座豐碑。
六座人行天橋恰似六條彩虹,橫架在寬達四十米的大道上。
一排排粉刷一新的住宅樓,一幢幢高層大廈,矗立在大道兩旁。
這條寬廣的通衢大道神奇地使城市變了個樣。
那車流與人流相争,堵塞擁擠的喧嚣苦鬥;那破爛不堪、雜亂無章,左凸右凹的街景,全被這道光環,掃滌得無影無蹤。
它把這座城市的過去橫截一刀,結束了一段曆史。
市政府秘書長是大會的現場總指揮,他叫來副指揮張義民。
“大會後,來賓車隊的繞出路線和先後順序安排好了沒有?”
“我剛挨個通知了,沒問題。
”
“車輛指揮不能出一點岔兒。
再過十分鐘中央領導和市領導就要到了,你趕緊把代表隊伍整頓一下,這麼亂哄哄的不行,要排整齊些,不然讓中央領導看着成什麼樣子。
”
“好。
我立即去。
”張義民應聲而去。
這些日子,他一直提心吊膽,夜裡睡覺也睡不踏實,無時無刻不擔心厄運降臨自己頭上。
他特别注意觀察高伯年、閻鴻喚對自己的态度,他們任何一個冷漠的神情和目光,都會使他心驚。
女人是毒蛇,尤其是羅曉維這樣的女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把他出賣,毀掉他。
但十天過去了,二十天過去了,他平安無事。
難道那個女騙子真的恪守了自己的諾言?他天天晚上在被窩裡劃十字,乞望宇宙中真有那麼一位寬容的上帝。
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看來,羅曉維閉上了嘴。
不然他不會安安穩穩在這裡當什麼副指揮;沈萍也不會逼他“五一”就和高婕結婚。
想到今晚就要和高婕結婚,他不知道這一婚姻将導緻一種什麼結局。
他向羅曉維發了誓,才保住了目前的地位,但一旦羅曉維出獄知道了,定會把他投入監獄,讓他失去現在已經到手的一切。
可是拒絕結婚,立即就會得罪沈萍,失去高伯年這一靠山。
這是他多年努力,苦心追求的結果,豈能輕易葬送?然而,結婚會使他加上一種重負生活,還不如自首,承受處理更痛快。
他目前隻有這樣一種選擇。
走進高伯年家門,就是高家的人,倘出了事,高伯年為了名聲,能不管嗎?即使高家一怒之下,抛棄了他,他也算過了一段上層家庭的生活,總比現在就不敢邁這一步強。
事情總在不斷地變化,為什麼隻想羅曉維報複自己,而不想自己利用高伯年的勢力、閻鴻喚的信任,和自己正趨上升的位置将羅曉維置于死地呢?……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不進則退,人生不就是一場傾軋和争鬥嗎?他怎能甘心服輸,把自己的命運交給羅曉維呢!
盡管他下定了決心,但一想到這場與羅曉維吉兇莫測,你死我活的較量,還是神經緊張,不寒而栗。
這種潛在的威脅,使張義民最近十分謹慎,工作起來反而更加盡責。
他來到施工立功受獎人員代表隊伍前,整頓隊伍。
一會兒,十人一行的五列橫隊就出來了。
“你的代表證呢?戴上。
”張義民指着老隊長身邊的一個老年婦女問。
老隊長慌忙接話:“這是我老伴,我有病,曹局長讓她陪着我。
”
張義民皺皺眉:“一會兒少先隊員要獻花,獻紅領巾,您這麼攙着也不像個樣子呀,老隊長,你就自己堅持會兒,讓她下去。
”
“他自己怕站不住。
”老太太搭上言。
“站不住就别來了。
”張義民有點不耐煩。
“你咋這麼說話?”老隊長火了,“我不來,你來?這橋是我們建的,我就該來!”
“你來可以,可得遵守大會紀律。
她不是代表,沒資格站在隊伍裡。
”
“你!……”老隊長氣得把拐杖戳得嗒嗒響,一把将胸前的代表證掠下來,“好你個畜生,我走,我走!”
張義民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說硬了,現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激化矛盾:“老隊長,您别生氣。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