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曾經問過患者,為什麼要針對瑪雅文明進行研究,據說不是還有很多的文明嗎?他告訴我:即便有其他的文明,若沒有文字沒有語言他也是無從入手研究的。
純粹的空想或者抓住一點似是而非的蛛絲馬迹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研究那些雖然充滿疑點,但是并非不可解的事物才是最明智的,也容易讓推理和分析有據可依,這樣也最有價值和說服力。
他說得沒錯,從邏輯上看的确是這樣。
作為一個正常人,我再次感到慚愧。
雖然很無奈,但這是事實。
他:“後來,當我自己沉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也确實積累了很多資料,掌握了一些規律。
所以,我才有可能更深入地去研究,甚至可以去試着還原那個被遺失的文明。
”
我:“呃……說還原……有點遠吧……”
他:“不,很現實。
就說我前面提到過的文字特性以及文化核心内容吧。
瑪雅人的文字特性是組合式的表意文字符号結構,這是建立在一個以藝術為核心的文化基礎上的。
根據這個,是不是就可以通過對瑪雅文化的現有分析來推測更多?我想一定是可以的。
”
我仔細想了一下:“僅僅靠文字……能分析出什麼來?”
他歎了口氣:“如果隻沉浸在文字和符号裡面,肯定是越走越偏,這也就是我當初發瘋的原因。
文字不是死的,是活的,是現實的符号或者思想的符号,所以不應該徹底掉進文字本身裡。
否則就像我們寫東西一樣,如果隻注意文字修飾而忽略現實,那麼文字就變得沒有意義,空洞且乏味。
”
我:“這是大道理我能明白,但是實際應用怎麼做?”
他:“還是就瑪雅遺迹來說吧。
假如找到一片遺迹,經過對遺迹仔細的挖掘和測量後,能得到一個建築群大緻上的尺寸,是不是?例如高度啊、寬度啊、距離啊、分布效果啊,得到了這些也就能對人口有初步的判斷。
假如整理出來後,發現是一個5萬平方米的廣場,那麼就可以判斷:圍繞這個核心地帶生活的居民應該不低于8萬人——這還是相當保守的數字。
簡單推理一下就可以下這個定義。
為什麼呢?這種城市廣場,按照大型聚會人均占地1平方米來算,如果整個城市都不到5萬人,那何必修這麼大?完全沒有實用價值。
實際上真正的集會,每個人占地到不了1平方米,所以我說,周邊居住人口是8萬人已經是很保守的數字了。
有了這個基礎數字,可以再擴大還原的範圍。
這些人需要吃喝吧?需要下水道來作為城市排污系統吧?需要娛樂吧?需要醫院吧?設想一下生活周邊,你會發現這些城市系統是需要人維護的,那麼8萬人口變成10萬人口不是天方夜譚吧?明白嗎?這樣,再回過頭用我們破解的文字重新審視我們的推測——他們注重藝術,他們有特殊的曆法,諸如此類。
最後,基本上就可以得到一個比較精确的原貌了。
”
我:“厲害!”
他:“這些還不夠,這還僅僅是還原一個場景罷了,我們需要更多。
這要靠合理的分析和推斷了。
比方說瑪雅人熱衷于獻祭,在他們的文字和圖畫中提及多次。
實際上,瑪雅人用囚犯獻祭——現在看來,我們會覺得很殘忍。
不過,瑪雅人更多的獻祭其實是貴族行為,一般老百姓還不讓你獻。
因為瑪雅文化中有些性質的獻祭太重要了。
殺個囚犯獻祭給新國王加冕還好,要是獻祭給他們的神明,必須有高貴的血統。
這些不是我信口胡來的,有依據。
比如說瑪雅文化中很多碑刻銘文都記載了貴族割開自己的舌頭,或者刺穿自己的手臂,然後串上繩子,把血流引到專用的獻祭盤子裡,再用紙蘸那些血并且燒掉。
那種行為大多是為了向祖先或者神明祈求某種暗示。
這個,就是純貴族的,一般老百姓和奴隸根本沒資格。
根據這點推斷,很可能對于神明的獻祭,是貴族之中出人選,更有可能是自願的,因為那被看作一種榮譽。
所以說,我們看來殘忍的行為,在不同的文化和文明之下并不是什麼恐怖的事情。
例如,北歐文化中對于死去的男人還會有自願陪葬的女人,還不見得是配偶。
對那些女人來說,陪葬既不可怕也不痛苦,是榮耀。
”
我的腦子已經發蒙了,不是因為他說的内容,而是他的分析和超強的邏輯性。
一切都清晰幹淨,頭頭是道,不但有依據,有按部就班的推理,甚至還有确鑿的例子,比專家還專家。
這麼說吧,我聽傻了。
那些無數人向往的神秘文明,還有貌似難以琢磨的未知場景,就一點一點被這麼勾畫出來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在我看來這些推理和邏輯,不但紮實,而且幾乎完美。
我:“嗯……那個……我記得說瑪雅雕刻裡有很多未解之謎,那些您研究過嗎?”
他:“嗯,還專門研究過。
”
我忍不住眼前一亮:“那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