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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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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離我們而去之際,正是我們自己的智慧迸發之時。

    我們企盼作者能提供給我們答案,而他所能做的一切不過是激發出我們的欲望。

     ——馬塞爾·普魯斯特《論閱讀》
小時候,不谙世事的我給自己取名為V,并且從五歲起,就開始憧憬愛情。

     都說父親是女兒的保護傘,而我的父親隻能算是一陣風。

    比起切實的存在,我對他的印象更多是一大早洗手間裡就充斥着的香根草味,又或者是家裡随處擺放的男性用品,一條領帶、一塊腕表、一件襯衫、一個都彭牌打火機,再比如他抽煙時用食指和中指夾着煙,離濾嘴很遠的習慣,以及說話時那陰陽怪氣的樣子,以至于我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開玩笑。

    他總是早出晚歸,行色匆匆。

    但他同時也是個講究的男人。

    他的工作變來變去,所以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在學校裡,每次被問起父親的職業,我都答不上來,不過,就憑他對家庭生活以外的事情更為關注這一點,他顯然多少是個人物。

    至少我是這麼幻想的,畢竟他出門時總是衣冠楚楚。

     母親在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就生下了我。

    她是個美麗的女人,擁有一頭斯堪的納維亞人那樣的金發,臉部線條柔和,眼睛是淡藍色的,身材瘦長卻不失女性韻味,嗓音也很動聽。

    我極其崇拜母親,她就像是我生命裡的太陽,是我幸福的源泉。

     你父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看他們多像電影裡的人兒啊,祖母總是把這些話挂在嘴邊。

    我們家似乎沒有什麼理由不幸福。

    可對我來說,這所謂的三口之家,給我留下的除了關于家的模糊印象,就隻有噩夢般的回憶了。

     每天晚上,即使是躲在被子裡,我也能聽到父親沖母親大吼大叫,說她是“婊子”“賤人”,但那時我不明白為什麼。

    某個細節、某個眼神、某個“不合時宜”的用詞——任何一點小事都會讓父親醋意大發。

    一會兒工夫,牆就開始晃動,碗碟亂飛,門砰地關上。

    因為有強迫症,他無法忍受任何人不經他同意亂動東西。

    有一次,母親不小心将紅酒打翻在父親剛給她的白色桌布上,父親差點沒把母親掐死。

    類似的事情越來越多,就好像運轉失控的機器,沒有人可以将它停下來。

    他們經常互相罵上好幾個小時,說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争吵往往會持續到深夜,以母親躲來我房裡告終。

    她蜷縮在我小小的兒童床上,背過身啜泣,然後再獨自回房,一個人睡在她和父親共享的那張雙人床上。

    不出意外,第二天晚上,父親一定又是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就像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脾氣暴躁且反複無常,母親對此已經耗盡了所有的辦法。

    畢竟這個男人的性格障礙已無藥可救。

    他們的婚姻生活就好比一場無休無止的戰争,每個人都已忘記戰事是因何而起。

    但過不了多久,大概幾個星期,沖突便會單方面平息。

     不過,他們應該是彼此相愛過的。

    在長廊盡頭掩着門的卧室裡,他們之間湧動的情欲就像一頭蟄伏在我視線死角的怪獸:它無處不在(父親每天的妒火中燒便是證明),卻又極其隐秘(對于他們之間,哪怕是最普通的親吻、擁抱或是示愛,我都沒有絲毫印象)。

     我一直在不知不覺中尋找着這個隐秘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吸引那兩個人進入卧室,他們關上門以後又在裡面做什麼。

    就好像童話故事裡奇迹總是突然發生在生活中一樣,性,在我的想象中,也成為了一個神奇的過程。

    而這個過程,除了能奇迹般地生兒育女,還經常以讓人捉摸不透的方式,出現在生活的任意時刻。

    有意無意間,這個謎一般的發現在我内心深處觸發了一股難以抑制的、令人恐懼的好奇心。

     許多個夜裡,我都裝作肚子疼或是頭疼,跑去父母的卧室,站在門口哭訴,心裡或多或少地企盼能打斷他們的歡愉,看他們從被子裡露出半個頭,又滑稽又心裡有鬼的樣子。

    而在那之前他們肢體交疊的場面,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就好像從記憶裡删除了似的。

     某天,校長通知我父母去學校。

    父親自然是不會去的。

    隻有母親憂心忡忡地聽她講述着我平日裡的種種行為。

     “您女兒總是打瞌睡,好像晚上沒睡覺似的。

    我不得不給她在教室後面放了一張折疊床。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她對我說,您丈夫和您每晚都會發生激烈的争吵。

    哦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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