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所确認的來說,實際關停的隻有四座,而且全都是發電量很少的核電站。
”
“不會吧?”山下半張着嘴。
“耍戲法,怎麼耍?”
“一點都不難。
使用模拟裝置。
”
“模拟裝置?控制裝置的?”
“沒錯。
無論哪個核電站,都設有一套供訓練用的跟實際控制盤完全一樣的模拟裝置。
那些不在實際核電站當班、也并非歇班人員的操作員就是用這個來進行每日訓練的。
僅從外觀上,外行人看不出這種裝置跟實物有不同,而且跟實際運轉時一樣,計量儀器等也在運轉,警報裝置也會鳴響。
所以,關停核反應堆的電視直播,其他部分全都是在真正的中央控制室直播的,唯獨關停核反應堆那一幕是在模拟裝置室直播的。
有兩座設備的地方就把同一個模拟裝置使用兩次。
為防止露餡,他們絕不會連續播放。
當然,最好也摻進一點真貨,于是他們選擇了四座障礙不多的核電站實際關停了。
”
“原來是這樣啊!”山下低下頭,“一點都沒有發現。
”
“沒有在控制室工作過的人是不會察覺的。
”
“你是什麼時候察覺的?”湯原問。
“從一開始。
”
“真的?”
“當然。
我可是生産控制盤和模拟裝置的人啊。
”
“為什麼沒告訴我們?”湯原有點愠色。
“說了又能怎樣?恐怕隻會增加山下的擔憂吧。
嫌犯一旦察覺,一怒之下不就會讓直升機墜毀嗎?不隻是我,其他人也都沒有說出來,恐怕也是出于這種考慮吧。
”
“其他人?”湯原皺起眉,“你是說,其他人也發現了?”
“這還用說嗎?中站長和小寺主任可都是核電站的專家啊。
不隻是他們,幾乎全國所有的核電站相關人員應該都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騙局。
爐燃那邊提議說即使關停新陽的核反應堆,嫌犯也不會覺察,也肯定是因為早就知道騙局的事情。
如果表面上關停而實際上仍可能繼續運轉,他們自然就會覺得反之也肯定能行。
”
嫌犯并非核電站的專家——這恐怕就是當時爐燃總部的結論吧。
“原來是這樣啊。
不過如果仔細思考一下,也能明白他們會這麼做。
他們不會隻為了我兒子一個人而關閉全國的核電站。
”山下垂着眼,努力讓自己接受般地說道。
“你沒必要那麼說。
我覺得你應該憤怒才對。
因為政府抛棄了你的孩子,覺得即使你的孩子遇害也無所謂。
”
“你這麼說就有點過頭了吧?”湯原瞪了三島一眼。
“那你敢說,政府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嫌犯識破騙局的可能性?”
“這個嘛……”湯原隻說了這幾個字就沉默下來。
三島繼續說道:“當嫌犯提出營救孩子的交換條件,政府最擔心的就是民衆的看法。
如果不關停核電站,肯定會被民衆責難說根本就不拿老百姓的性命當回事。
可是核電站又不想關掉。
這不是事關威信的問題。
因為隻要開了關停所有核電站的先例,恐怕就會對今後的核電政策産生影響。
到底該怎麼辦,我想政府首腦在這個問題上肯定頗費了一番腦子。
最後想出來的就是這次的辦法。
首先對民衆公布說接受要求,實際上并不關停而是播放虛假影像。
如果進展順利,隻要在事件解決後趾高氣揚地公開就行了。
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大聲說,未靠核電度過的一天實際上根本不存在。
并且,萬一嫌犯發現騙局讓直升機墜毀——”他看看山下,稍微壓低聲音說道,“到時候就會把耍把戲的事隐瞞下來,總之讓嫌犯來扛這個罵名就行了。
就是這樣一個把戲。
一切都計算得天衣無縫。
”
三島對這番推理非常自信。
不,事實上他早就猜透了政府不會真的關閉核電站,而肯定會想一些詭計。
其實這樣也不錯,因為如果這詭計完美得都能騙過國民,那效果跟實際關停也就沒什麼兩樣。
不過,這種事自然無法在這裡告訴這兩個人。
三島閉嘴後,空虛的時間又流逝了數秒。
湯原皺着眉,盯着斜下方。
山下從褲兜裡掏出手絹,擦擦額頭的汗。
“話就這些嗎?”
“就這些。
我覺得你最好了解一下真相,才告訴你的。
”
“是嗎?幸虧聽你這麼一說,說不定還真是這麼回事呢。
不,恐怕就是這樣的。
因為國家的辦事方式我也略微懂一點。
不過,三島先生,”說着山下看了三島一眼,“即便如此,我還是很感激的。
正是在很多人的幫助下,惠太才會獲救。
”
“那是你的自由。
”三島隻能這麼說。
山下點點頭,說道:“湯原先生,那就趕緊去吧。
”
“好啊。
”湯原應了一聲,又轉向三島。
三島指了指小賣部。
“我去給公司打個電話。
”
“是嘛。
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湯原就去追已經走開的山下。
等他們走遠,三島拿起公用電話的話筒,插入電話卡,例行輸入密碼。
确認電腦回應後,輸入電碼。
這是給電腦的最後指令了。
挂斷電話,把電話卡裝回錢包,順便想把剛才的照片也裝進錢包,就從胸兜裡取出來。
那是智弘去高尾山遠足時的照片,戴着燕子隊的棒球帽,做着V形手勢。
三島想,山下之所以能那樣說,無非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