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在呼嘯。關根仿佛要把車底闆踩穿,交替踩着油門和刹車,沿着九曲回腸般的山路打着方向盤。室伏則用力踩穩,努力在車座上保持上身直立。幸虧對面沒有來車。
右側的敦賀灣海面映着陽光,熠熠生輝,眼前是一片海濱沙灘。若在平常,這兒本該立着很多絢麗的遮陽傘,遊客們橫七豎八地躺着。今天卻看不見這光景,似乎連售貨亭都關了。
“連這邊都下達了避難命令嗎?”室伏問道。
“恐怕是吧。畢竟距新陽還不到十公裡。”關根氣喘籲籲地說道。車子駛進一個急彎,輪胎發出刺耳的聲音。
色濱、浦底,車子穿過一個個地方。途中還有一處地方正在施工,設了臨時信号燈,單車道通行。關根根本就顧不上這些,直接通過。
收音機的播音員正在播報。“根據現在已經确認的信息,發電站的職員幾乎全都已經避難。隻是由于要保持新陽繼續運轉,必要的操作員仍留守在現場。至于直升機方面,雖然目前仍無異樣,不過據估計,燃料已經差不多耗盡了。”
“會不會在呢,雜賀那家夥?”關根說道。
“誰知道呢。不過,若是我,肯定會去那兒。”
他确信,隻有那兒才能看到直升機墜落。并且,很難想象嫌犯不去親眼确認墜落的那一幕。
敦賀核電站從左前方露了出來,站區用雜樹林和鐵絲網跟道路隔開了。
間隔帶對面露出暗粉色的穹隆形建築物。若是投資不多的電影公司,倒是極有可能将其用作隐藏在山中的秘密基地。
就目測的情況來看,馬路對面的停車場裡仍停着車輛,這兒的職員們似乎仍未避難。
入口前面停着一輛警車。一名警官出現了,擡起一隻手。關根放緩車速,在那警官面前停下來。關根向走過來的警官出示了警察手冊。
“到這邊的核電站有事嗎?”警官問道。
“不,到這前面有事。”關根說道。
“這前面?”警官皺起眉。
“有沒有人路過這前面去了海角那邊?”室伏問道。
“海角?”警官稍微沉默一會兒,擡起眼睛,“如此說來,剛才倒是有個漁夫去了。”
“漁夫?”
“說是家裡有孩子,匆匆忙忙回去了。”
“之後經過這裡了嗎?”
“不,他說沒有車,要坐船避難。通過這兒的時候是騎的摩托。”
“謝謝。喂,開車。”室伏對關根說道。
“怎麼了?那邊什麼都沒有啊。”警官問道。
“啊,沒事。”
快開車——室伏對關根耳語了一句。
關根對警官說了句“辛苦了”,然後松開刹車。映在後視鏡裡的警官詫異地目送他們離開。
“是那個人吧?”
“不清楚。不過,快點。”
敦賀核電站前面一段路兩側是幽深的樹林。穿過樹林,就又成了沿海路。不久,右側出現一個小漁港,有十多條漁船停在那兒。
關根一面注意着漁港右側一面驅車前行。左側是一排排的民房,都是古舊的木屋。沒有人影。旁邊豎着“無關人員禁止停車”的牌子,看來是被擅自停車的人傷透腦筋了。途中有公交站牌,上寫“立石岬”。
漁港後面是防波堤,關根在前面停車。
再往前就沒有可通車的路了。
“從這種地方什麼都看不見啊。”關根下了車,打量着四周說道,“不到山對面恐怕不行。”他指着民房背後的山說道。
“這個我知道。”此時室伏發現旁邊停着一輛摩托車,便向前走去。那是一輛排氣量一百五十毫升的舊摩托車。
“就是騎的這個?”關根也跑了過去。
“大概吧。”摩托車的鑰匙盒上插着一把剪鉗,是暴走族盜摩托車時經常用的手段。“先把車牌号碼記下來。”
“是。”關根答應一聲開始記錄,“記下了。”
“好。那就走吧。”
“去哪兒?”
“反正跟着我就行。”室伏邁步往前走。
穿過防波堤,前面就是勉強能走的羊腸小道,沿着海岸線伸向前方。右邊是外海,郁郁蒼蒼的森林則從左側逼過來。室伏他們往上走,貼在路上的數十隻海蛆像蟑螂一樣慢吞吞地朝兩側散去。
“到底要到哪兒去啊?”關根在後面不安地喊起來。
室伏朝大海方向看了看,停下腳步。一塊渾圓的岩石從距離陸地二十米遠的海面上露出來,此外再也找不到同樣的岩石。
“是那塊岩石吧?”他喃喃道。
“那石頭怎麼了?”
“記号。幾十年前我來過,後來再沒有來。我的記憶力還真不錯。”
室伏又往前走了一點,一直來到岩石旁才停下來,然後望向與海相對的方向。幽深的森林隻在那一帶有些間斷。“是這兒,沒錯。”他說道。
“什麼啊,這是?”
“去上面的路。雖然有點難走,不過途中肯定會有石階的。”
“哎,從這種地方能上去嗎?”
“上面有燈塔。走快點的話也就十分鐘左右。”說着,室伏朝山路邁出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