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日子,全軍從東路前進,由昭平、平樂北進,奔赴桂林。
通過偵察,太平軍得知,清軍東路最為薄弱。
清軍自以為布了天羅地網,其實關于清軍的實況,太平軍比清軍自己還清楚。
永安城東有條小溪名古蘇沖。
駐守在那兒的清軍是安徽省壽春鎮的部隊,戰鬥力不強。
壽春兵是辎重兵,專門轉運糧食、彈藥,并非戰鬥部隊。
但清軍為湊人數,一向把壽春兵也算作戰鬥力。
二月十五日,清明節,天王發布诏令,全軍冒雨脫逃。
先鋒部隊由羅大綱率領。
古蘇沖的清軍驚慌失措。
他們本就是不準備打仗的軍隊,一發現雨中出現大批敵軍,立即四散逃命。
太平軍一舉打垮清軍後,穿過清軍陣地,奔向龍寮嶺。
但這一帶山路極其狹窄,必須一列前進,很費時間。
這也是太平軍創立以來初次遭受最大損失的原因。
南路的烏蘭泰獲悉太平軍從東路脫逃,急忙率軍奔赴古蘇沖。
古蘇沖山路哪怕再寬一倍,太平軍就不可能被追上。
可是,隻能一列縱隊通過,加上下雨路滑,走路要倍加小心,所以速度更加減慢。
當烏蘭泰軍急行趕到時,太平軍後尾部隊還堵在這裡。
男女老幼兩千人在這裡被殘忍殺害,其中包含北王韋昌輝的叔父韋源洗。
“殺!殺!”前線清軍将官聲嘶力竭地叫喊着。
“笨蛋!”烏蘭泰大聲怒吼,“大人物不能殺!要捉活的!”
敵我雙方,渾身盡皆泥濘。
“抓住了大頭目啦!”
“是誰?洪秀全嗎?”烏蘭泰非常興奮地問幕僚。
“啊呀,不清楚。
”
“快去問清楚!”設在古蘇沖的臨時司令部裡,有江忠源,也有張敬修、馮景尼等壽春軍中幸存的軍官。
慘敗之後獲得大勝,司令部裡沸騰了起來。
“好像是楊秀清。
當地人說是楊秀清。
”幕僚回來報告道。
“快快帶來!洪秀全也好,楊秀清也好,肯定是個大家夥。
”烏蘭泰十分急躁。
不一會兒,一個漢子雙手綁在背後,被押了進來。
大約三十五歲左右,脖子上套着鐵鍊子,當然,是長發。
一對大眼冒油似的閃閃發亮,鼻子下蓄着黑森森的胡子。
一見這漢子,江忠源心裡猛地一驚。
這人正是焦亮,是他委托去搞破壞攪亂工作的焦亮。
江忠源數年前曾見過焦亮,焦亮當然也認識江忠源——他一向是新甯的名士。
押着焦亮的士兵,粗暴地推搡着他,恰好在烏蘭泰面前,焦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喂,你是楊秀清嗎?”烏蘭泰問道。
“哈哈哈!”焦亮大笑,“誰是楊秀清!你可不要看錯了,楊秀清是我部下。
”
“那你是什麼人?”
“我?哈哈哈!我叫洪大全。
”
“什麼洪大全,洪秀全倒聽說過,誰是洪大全?”
“那也難怪嘛。
我還有另外的名字,進上帝會後才丢了以前的名字。
我跟洪秀全結成把兄弟,名字也就改為了洪大全。
”
“把兄弟,誰是哥哥?”
“他年歲比我大,我是弟弟。
”
“你們兄弟像嗎?”烏蘭泰問道。
“我愛喝酒,他愛女人,怎麼能像!”焦亮一邊用眼角不時瞅着江忠源,一邊答道。
“為什麼脖子上套着鍊子呀?”
“兄弟吵架呗。
我說他玩女人玩得太過了,洪秀全這小子就讓他部下楊秀清把我綁了起來,套上鍊子。
”焦亮抖了下肩膀,鐵鍊子嘩啦嘩啦地響起來。
在古蘇沖戰鬥後,清軍軍官把一百多名俘虜集中到一起,問他們當中有沒有頭目,誰也不說話。
于是審問的軍官就注意觀察每個俘虜的态度和眼神,斷定這個脖子上套鐵鍊子的家夥很可疑。
“你是個相當大的頭目吧!”審問官跟他搭話。
“沒辦法啊,鋒芒畢露啊,你說的完全對。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瞞了。
我是頭目,是頭目的頭目——總頭目!”這漢子毫不膽怯,不僅不膽怯,簡直在自吹自擂。
他說是總頭目,傳到司令部裡就成了楊秀清。
最近清軍也了解了一些敵情,知道長發賊總頭目雖是洪秀全,但副頭目楊秀清的地位幾乎已提高到與洪秀全相等的程度,而且在掌握實權方面,楊秀清已超過了洪秀全。
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呀?是耍弄清軍嗎?江忠源深思。
也許他認為自己沒有生命危險,證人遲早會證明他線人的身份,所以才滿不在乎地耍弄清軍吧。
其實是沒有證人的。
謝六已回湖南,委托的話那隻是謝六跟焦亮說的,隻要江忠源否認,便無可對證。
破壞工作沒什麼成效,錢倒是花了不少,江忠源早就對焦亮不滿。
他甚至感到後悔,并為自己看中這樣的人而感到羞愧。
他決定不予承認,并準備好了說辭:我不記得托這家夥幹過些什麼事,我的眼睛還不至于瞎到這種地步。
焦亮脖子上的鎖鍊引起了江忠源的注意。
一定是太平軍方面識破了這家夥的陰謀,因此把他抓了起來,給他套上鎖鍊。
江忠源推測,在太平軍脫逃時,不是打開牢門釋放了犯人,便是犯人沖破牢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