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維材一大早就在觀察,但清軍基地沒有任何動靜。
“今天沒事不要外出,中流彈可就不值了。
”他又說。
這時,維多商會的一個中國仆役走進來:“譚七先生來了。
”
譚七曾回到天京,不久又再次潛入了上海。
“張繼赓抓住了,吳蔚堂逃跑了,破壞咱們大業的家夥沒有好下場。
聽說采購絲綢的工作以後由工人來做。
”譚七帶來了天京的消息。
太平天國占領南京後,對居民實行嚴格的控制,不問男女都被強制要求勞動,這種做法确實不得人心。
最不滿的當然是那些素來不勞動的階層。
由于楊秀清的特别指示,吳蔚堂獲得了特權,隻要持有蓋着織造總制公章的文書,就自由進出南京城門,而且在織營裡挂個名,就可以幫助别人免去強制勞動。
當然,吳蔚堂要收取相當可觀的手續費。
不少在清朝統治時期過慣了優越生活的人,自然都把吳蔚堂當作靠山。
他們常朝四周一瞅,然後罵上一句“廣西的鄉巴佬”,盡說太平天國的壞話。
他們似乎以為,所有的南京人都憎恨這個造出地獄般慘狀的太平天國。
但事實上,占南京居民絕大多數的、難以糊口的貧民,在太平天國到來後有工作,生活也得到了保證,境遇比以前好多了。
但在吳蔚堂等人眼中,這些人不能算是人。
吳蔚堂和張繼赓行動非常大膽,也不夠謹慎周密。
“利用總制大印出去的人好像不少啊!”
城衛把這個問題報告給了衛天侯黃玉。
黃玉暗地裡進行了調查。
張繼赓的工作是向城裡派送諜報人員,為清軍做内應,但他太沒有警惕性,很快就被太平天國當局跟蹤,并被一網打盡。
而吳蔚堂根據自己敏銳的商人嗅覺,迅速逃之夭夭了。
“已處決了吧?”連維材問道。
“我離開天京時還沒有。
不過現在也許殺了,肚子裡的東西全吐出來後,留下來也沒什麼用了。
”
“你這次來不是為了采購絲綢吧?”
“您什麼都看得這麼清楚……嗯,是這樣的,吳蔚堂好像到了上海。
”
“找到他就殺掉嗎?”
“不,先觀察他的行動。
讓他自由活動,借以了解反對勢力的動向。
”
“哦……這麼說,已經找到了?”
“您老簡直是千裡眼呀!找到了,在清軍大營裡。
最近偷盜大炮這件事上,他可是相當活躍。
”
“哦,是嗎……參加了那一夥兒呀。
叫他們這麼一弄,今天可能要出大亂子!”連維材道。
“另外,好像還在對清軍進行種種煽動。
”
“吉爾杭阿領導能力不足,情況愈來愈不妙了。
”連維材搖了搖頭。
吉爾杭阿是江蘇按察使,上海道員吳健章的上司,擁有對軍隊的指揮權。
和租界賽馬場挨着的清軍基地也叫北營,司令官是總兵虎嵩林,他對自己品質惡劣的部下也無可奈何。
之前要搬走英商的大炮,是報複商業談判的破裂,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增強清軍的實例。
而有些清兵居然想從英國人波曼建造住宅的現場拿走木材來賣,這純粹是偷盜行為!兩名清兵被波曼開槍打傷了,還有幾名清兵則被租界裡的外國志願兵抓住了。
外國志願兵是一年前的四月十二日(陽曆)組織的,參加志願兵的是英、美、法三個條約國。
不過,法國人沒有參加為反對清軍北營而組織起來的志願隊。
法國有自己的租界,但這租界太小,他們一直希望能擴大,要談判自然還是得找清政府。
“現在要讨好一下清朝!”法國這樣想。
小刀會在上海與清軍作戰時,法國也明顯偏袒清軍。
小刀會說自己與太平天國是一道的,而法國一開始就對太平天國沒有好感。
太平軍不僅破壞佛教寺院、道觀和孔子廟裡的偶像,也破壞天主教堂裡的基督像、瑪利亞像。
法國是天主教國家,自然對太平軍懷有敵意。
“太平天國若成為中國的主人,天主教在中國便不會有前途。
”因此,法國希望太平天國失敗,而組織志願隊打擊清軍,對小刀會有利,也就是對小刀會背後的太平天國有利,所以法國沒有參與。
并且,它開始考慮如何援助清軍。
“吳蔚堂從天京逃出後,現待在上海法國租界裡,經常出入于清軍陣地。
”譚七道。
“怪不得清軍這麼膽大妄為!”
根據連維材的判斷,吳蔚堂一定會向清軍首腦們報告說,洋人方面并不是一緻來對付清軍的,起碼法國是反對這樣做的。
清軍首腦們則會認為,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強行制止清兵侵入租界了。
要是能在租界建立基地,就能把上海奪回來了。
“就讓生米煮成熟飯,不必顧慮太多。
”吳蔚堂極力想在上海挽回他在南京的失敗。
“這樣行嗎?”吉爾杭阿雖有些猶豫,但也沒有采取強有力的措施來制止部下侵入租界。
他是想借着這些小規模的侵入,觀察對方的反應。
結果,英國領事提出了抗議,并且下了最後通牒。
“外國志願兵隻有幾百人,我們有上萬人,有什麼可怕的呀!”吳蔚堂不斷地勸說。
“而且,法國并沒有參加!”吉爾杭阿仍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