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胡奎到胡家鎮口,看見一面高腳牌的告示,你道為何吃驚?原來這告示就是沈謙行文到淮安府來拿羅燦、羅焜的,告示前面寫的羅門罪案,後面又畫了二位公子的圖形,各府縣、各鎮市鄉村捕巡捉獲,拿住者賞銀一千兩;報信者賞銀一百兩;如有隐匿在家,不行首出者,一同治罪。
胡奎一看,暗暗叫苦道:“可憐羅門世代忠良,今日全家抄斬,這都是沈家父子的奸謀,可恨,可恨。
又不知他弟兄二人逃往何方去了?”胡奎隻氣得兩道神眉直豎,一雙怪眼圓睜,隻是低頭流淚。
回到路上,将告示言詞告訴了祁子富等一遍。
那巧雲同張二娘聽見此言,一齊流淚道:“可憐善人遭兇,忠臣被害,多蒙二位公子救了我們的性命,他倒反被害了。
怎生救他一救才好,也見得我們恩将恩報之意。
”胡奎道:“且等我訪他二人的下落就好了。
”衆人好不悲傷。
當下胡奎同祁子富趕過了胡家鎮口,已是自家門首。
歇下車子,胡奎前來打門,卻好胡太太聽得是他兒子聲音,連忙叫小丫鬟前來開門。
胡奎邀了祁子富等三人進了門,将行李物件查清,打發車夫去了。
然後一同來到草堂,見了太太。
見過了禮,分賓主坐下,太太問是何人,胡奎将前後事細細說了一遍。
那胡老太太歎了一回,随即收拾幾樣便菜,與祁子富、張二娘、祁巧雲在内堂用晚膳。
然後大家安歇,不提。
一宿晚景已過,次日天明起身,祁子富央胡奎在鎮上尋了兩進房子:前面開了一個小小的豆腐店,後面住家。
祁子富見豆腐店家夥一應俱全,房子又合适,同業主講明白了價錢,就兌了銀子成了交易,過了幾天,擇了個日子,搬家過去。
離胡奎家不遠,隻有半裡多路,兩下裡各有照應。
當晚胡太太也是祁子富請過去吃酒,認做親眷走動。
自此祁子富同張二娘開了店,倒也安逸,隻有胡奎思想羅氏弟兄,放心不下。
過了幾日,辭了太太,知會了祁子富,兩下照應照應,他卻收拾行李、兵器,往雞爪山商議去了,不提。
且言淮安柏府内,自從柏文連升任陝西西安府做指揮,卻沒有回家。
隻寄了一封書信回來,與侯氏夫人知道,說:“女兒玉霜,已許越國公羅門為媳,所有聘禮物件交與女兒收好,家中預備妝奁,恐羅門征讨鞑靼回來,即要完姻,家下諸事,煩内侄侯登照應。
”夫人見了書信,也不甚歡喜,心中想道:“又不是親生女兒,叫我備甚麼妝奁?”卻不過情,将聘禮假意笑盈盈地送與小姐,道:“我兒恭喜,你父親在外,将你許了長安越國公羅門為媳了,這是聘禮,交與你收好了,好做夫人。
”小姐含羞,隻得收下,說道:“全仗母親的洪福。
”母女們又談了兩句家常淡話,夫人也自下樓去了。
小姐送過夫人下樓之後,将聘禮收在箱内,暗暗流淚道:“可憐我柏玉霜自幼不幸,亡了親娘,後來的晚娘侯氏,卻是與我不大和睦。
今日若是留得我親娘在堂,見我許了人家,不知怎樣歡喜。
你看她說幾句客套話兒,競自去了,全無半點真心,叫我好不悲傷人也。
”小姐越想越苦,不覺珠淚紛紛,香腮流落,可憐又不敢高聲,隻好暗暗痛苦,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