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沈廷芳正推艙房,卻驚醒了柏玉霜,大叫道:“有賊來了。
”吓得那些守夜的水手家将,忙忙掌燈進艙來看。
慌得沈廷芳忙忙回身往床上就爬,不想心慌爬錯了,爬到錦上天床上來。
錦上天吃醉了,隻認做是賊,反手一掌,卻打在沈廷芳臉上。
沈廷芳大叫一聲,鼻子裡血出來了,說道:“好打,好打。
”
那些家人聽見公子說道:“好打”,隻認做賊打了公子,慌忙擁進艙來,将燈一照,隻見公子滿面是血,錦上天扶坐床上。
衆家人一時吓着了急,哪裡看得分明,把錦上天認做是賊,不由分說,一擁上前,扯過了沈廷芳,捺倒了錦上天,掄起拳頭,渾身亂打。
隻打得錦上天豬哼狗叫,亂喊道:“是我,是我。
莫打,莫打,打死人了。
”那些家丁聽了聲音,都吃了一驚,扯起來一看,隻見錦上天被打得頭青眼腫,吓得衆家人面面相觑。
再看沈公子時,滿面是血,伏在床上不動。
衆家人見打錯了,忙忙點燈,滿船艙去照,隻見前後艙門俱是照舊未動。
大家吃驚,說道:“賊往哪裡去了?難道他走了不成?”錦上天埋怨道:“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不會捉賊,隻會打!我真真抓住了那賊,打了那賊一拳,倒被你們放掉了,還來亂打我。
”艙裡柏玉霜同秋紅也起來穿好了衣衫,點燈亂照,說道:“分明有人扯闆,為何不見了?”
衆人忙在一處,惟有沈廷芳明白,隻是不作聲。
見那錦上天被衆人打得鼻腫嘴歪,抱着頭蹲着哼,沈廷芳看見又好笑又好氣,忙令家人捧一盆熱水,前來洗去了鼻中血迹,穿好衣衫,也不睡了,假意拿住了家人罵了一頓,說道:“快快備早湯來吃,向錦大爺陪禮。
”鬧了一會,早已天明,家人備了早膳。
請三位公子吃過之後,船家随即解纜開船,依舊動身趱路。
這柏玉霜自此之後,點燈看書,每夜并不睡了,隻有日間無事略睡一刻,弄得沈廷芳沒處下手,着了急,暗同錦上天商議,說道:“怎生弄上手才好。
那日鬧賊的夜裡原是我去扯她艙闆響動,諒她必曉得了些,她如今夜夜不睡了,怎生是好?”錦上天笑道:“原來如此,帶累了我白挨一頓打,我原勸過大爺的,不要着緊,弄驚了她倒轉不好。
從今以後,切不可動,隻當做不知道。
待回到了長安,穩定她進了府,就穩便了。
”沈廷芳無法,隻得忍耐,喝令船家不得歇息,連日連夜地往長安趕路。
恰好順風順水,行得甚快。
那日到了一個去處,地名叫做巧村,卻是個鎮市,離長安還有一百多裡,起先都是水路,到了此地,卻要起早登程。
那沈廷芳的座船,頂了巧村鎮的碼頭住了,吩咐衆家人:“不可驚動地方官,惟恐又要耽誤工夫,迎迎送送甚是不便。
隻與我尋一個好坊子歇宿一宵,明日趕路,要緊。
”家人領令,離船上岸,尋了一個大大的宿店,搬上行李物件下了坊子,然後扶沈廷芳上岸,自有店主人前來迎接進去。
封了幾兩銀子,賞了船家去了。
沈廷芳等進了歇店,歇了一會,天色尚早,自同錦上天出去散步玩耍。
柏玉霜同秋紅揀了一個僻靜所在,鋪了床帳,也到店門口閑步。
才出了店門,隻見三條大漢背了行李,也到店裡來住宿。
柏玉霜聽得三個人之内有個人是淮安的聲音,忙忙回頭一看,隻見那人生得眉粗眼大,腰細身長,穿一件綠色箭襖,挂一口腰刀,面貌頗熟,卻是一時想不起名姓來。
又見他同來的二人都是彪形大漢:一個白面微須,穿一件元色箭襖,也挂一口腰刀,一個是虎頭豹眼,白面無須,穿一件白絹箭襖,手提短棍,棍上挂着包袱。
三個人進了店,放下行李,見那穿白的叫道:“龍大哥,我們出去望望。
”那穿綠的應道:“是了。
”便走将出來,看見柏玉霜便住了腳,凝神來望。
柏玉霜越發疑心,猛然一想:“是了,是了,方才聽得那人喊他龍大哥,莫非是龍标到此地?”仔細一看,分毫不差,便叫道:“足下莫非是龍标兄麼?”原來龍标同楊春、金輝,奉軍師的将令,到長安探信,後面還有孫彪帶領二十名喽兵,也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