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代,暴虐放縱,随意行動沒有法度,無所顧忌,不考慮怨謗,不害怕鬼神。
天怒人怨,在心裡還不肯改悔。
他的祝、史陳說實際情況,這是報告國君的罪過。
他們掩蓋過錯、專談好事,這是虛詐欺騙,真假都不能陳述,隻好陳述不相幹的空話來向鬼神讨好,所以鬼神不享用他們國家的祭品,還讓它發生禍難,祝、史也有一份。
他們所以夭折患病,由于是暴虐的國君的使者,他們的話對鬼神欺詐輕侮。
”齊景公說:“那末怎麼辦?”晏子回答說:“沒法辦了。
山林中的樹木,由守山林的人看守它。
窪地裡的蘆葦,舟鲛看守它。
草野中的柴禾,虞侯看守它。
大海中的鹽蛤,祈望看守它。
偏僻地方的人,進來管理政事。
鄰近國都的關卡,橫征暴斂,世襲的大夫,強買貨物。
發布政令沒有準則,征收賦稅沒有節制,宮室每天輪換着住,荒淫作樂不肯離開。
宮内的寵妾,在市場上肆意掠奪,外邊的寵臣,在邊境上假傳聖旨。
奉養自己、追求玩好這些私欲,下邊不能滿足就立即治罪。
百姓痛苦困乏,丈夫妻子都在詛咒。
祝禱有好處,詛咒也有害處。
聊地、攝地以東,姑水、尤水以西,人口多得很呢。
雖然祝史善于祝禱,難道能勝過億兆人的詛咒?君王如果要誅戮祝,史,隻有修養德行然後才可以。
”齊景公很高興,讓官吏放寬政令,毀掉關卡,廢除禁令,減輕賦稅,免除對官府所欠的債務。
十二月,齊景公在沛地打獵,用弓招喚虞人,虞人沒有來。
齊景公派人扣押了他,虞人辯解說:“從前我們先君打獵的時候,用紅旗招喚大夫,用弓招喚士,用皮冠招喚虞人。
下臣沒有見到皮冠,所以不敢進見。
”齊景公于是就釋放了虞人。
孔子說:“遵守道義,不如遵守官制。
”君子認為說得對。
齊景公從打獵的地方回來,晏子在遄台侍候,梁丘據驅車來到。
齊景公說:“惟有據與我和諧啊!”晏子回答說:“據也隻不過相同而已,哪裡說得上和諧?”齊景公說:“和諧跟相同不一樣嗎?”晏子回答說:“不一樣。
和協好像做羹湯,用水、火、醋、醬、鹽、梅來烹調魚和肉,用柴禾燒煮,廚工加以調和,使味道适中,味道太淡就增加調料,味道太濃就加水沖淡。
君子喝湯,内心平靜。
君臣之間也是這樣。
國君所認為行而其中有不行的,臣下指出它的不行的而使行的部分更加完備。
國君所認為不行而其中有行的,臣下指出它的行的部分而去掉它的不行,因此政事平和而不肯違背禮儀,百姓沒有争奪之心。
所以《詩》說:‘有着調和的羹湯,已經告誡廚工把味道調得勻淨。
神靈來享而無所指責,上下也都沒有争競。
’先王調勻五味、諧和五聲,是用來平靜他的内心,完成政事的。
聲音也像味道一樣,是由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互相組成的。
是由清濁、大小、短長、緩急、哀樂、剛柔、快慢、高低、出入、疏密互相調節的。
君子聽了,内心平靜。
内心平靜,德行就和協。
所以《詩》說‘德音沒有缺失’。
現在據不是這樣。
國君認為行的,據也認為行。
國君認為不行的,據也認為不行。
如同用清水去調劑清水,誰能吃它呢?如同琴瑟老彈一個音調,誰去聽它呢?不應該相同的道理就像這樣。
”
喝酒喝得很高興。
齊景公說:“從古以來如果沒有死,它的歡樂會怎麼樣啊!”晏子回答說:“從古以來如果沒有死,現在的歡樂就是古代人的歡樂了,君王能得到什麼呢?從前爽鸠氏開始居住在這裡,季萴沿襲下來,有逢伯陵沿襲下來,蒲姑氏因襲下來,然後太公沿襲下來。
從古以來如果沒有死,那是爽鸠氏的歡樂,并不是君王所希望的啊。
”
鄭國的子産有病,對子太叔說:“我死以後,您必定執政。
隻有有德行的人能夠用寬大來使百姓服從,其次就莫如嚴厲。
火勢猛烈,百姓看着就害怕,所以很少有人死于火。
水性懦弱,百姓輕視并玩弄它,很多人就死在水中。
所以寬大不容易。
”子産病了幾個月就死去了。
子太叔執政,不忍心嚴厲卻奉行寬大政策。
鄭國盜賊很多,聚集在蘆葦塘裡。
太叔後悔,說:“我早點聽從他老人家的話,就不至于到這一步。
”發動徒兵攻打藏在蘆葦叢生的湖澤裡的盜賊,全部殺死他們,盜賊稍稍收斂了一些。
孔子說:“好啊!政事寬大百姓就怠慢,怠慢就用嚴厲來糾正。
嚴厲百姓就受到傷害,傷害就實施寬大。
用寬大調節嚴厲,用嚴厲調節寬大,因此政事調和。
《詩》說,‘百姓已經很辛勞,差不多可以稍稍安康。
賜恩給中原各國,用以安定四方’,這是實施寬大。
‘不要放縱随聲附和的人,以約束不良之人。
應當制止侵奪殘暴的人,他們從來不怕法度’,這是用嚴厲來糾正。
‘安撫邊遠,柔服近邦,用來安定我國王’,這是用和平來安定國家。
又說,‘不争強不急躁,不剛猛不柔弱。
施政平和寬裕,各種福祿都聚集’,這是和諧的頂點。
”
等到子産死去,孔子聽到這消息,流着眼淚,說:“他的仁愛,是古人流傳下來的遺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