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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君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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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皇帝的不論是明主還是昏君,都想叫百姓做良民、順民,可是在老百姓眼裡,皇帝又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夫三皇無言,化流四海,故天下無所歸功。

    [伏羲、女蝸、神農,稱三皇也。

    ]帝者體天則地,有言有令,而天下太平。

    君臣讓功,四海化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

    故使臣不用禮 賞功,美而無害。

     [黃帝者,順天地之紀,時播百谷,勤心力耳目,節用水火時物,有土德之瑞,故号黃帝;颛顼者,養材以任地,載時以象天,依鬼神以制義,治氣以教化,潔誠以祭祀,動靜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砺;高辛者,取地之财而節用之,撫教萬人而利海之,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帝堯者,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雲,富而不驕,貴而不舒;虞舜者,善無微而不著,惡無隐而不彰,任自然以誅賞,委群心而就制。

     故能造禦乎無為,運道于至和,百姓日用而不知,合德而若自有者,此五帝之德也。

    ] 【譯文】 三皇雖然沒有傳下修身治國的言論,但是他們潛移默化的仁德遍布四海,所以天下老百姓不知把功勞記在誰的名下。

    [曆史上稱伏羲、女蝸、神農為三皇。

    ]“帝王”一詞的内涵,就是依照自然的法則,有理論,有法規,因此天下太平。

    有了功勞,君臣謙讓,他們的美德,無形中變成了老百姓的行動,百姓當然不明白其中的奧妙。

    所以古代的帝王使用群臣不必有那麼多的禮儀法規、賞罰獎勵,就能使四海和美而不互相傷害。

     [作為五帝之首的軒轅黃帝,依據陰陽四時制定曆法,按照農時所宜播種,充分發揮心智、體力和視聽功能,節約使用山林江河的資源,在位時有土德的瑞兆,所以号黃帝。

    颛顼高陽做領袖時。

    保護資源,治理土地,依據天象制定曆法,崇拜山川之神,并按其尊卑秩序制定禮儀,依四時五行之氣教化民衆,虔誠地祭祀天地之神、祖先之靈。

    凡天下之物,活動的禽獸,靜止的草木,大到名山大川的神靈,小到丘陵墳瑩的鬼魂,日月所照之處,沒有不歸順的。

    帝喾高辛當領袖時,取山川大地的财物,節約使用,撫養教育萬民,引導他們謀利益,按照日月的升降制定曆法,認識到鬼神的玄妙而虔誠地祭祀,整個部落的景象顯得肅穆興旺,社會風氣顯得道德高尚。

    帝堯為領袖時,仁德涵養有如天空一樣廣博,智慧象神明一樣微妙,人民象葵花向日般地追随他,象禾苗企盼雲雨一樣仰望他,富有而不驕縱,高貴而不傲慢。

     虞舜為領袖時,多麼微小的好人好事也都要表彰,多麼隐蔽的壞人壞事也都要暴露,運用自然的法則來懲惡揚善,群臣心悅誠服而後讓他們遵守各種制度。

     綜觀五帝的治國之道,都能善用無為而治的法則,并在運用中使之體現為最高的和諧,天下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受到了實惠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行為合乎道義卻好象生來就有這種修養。

    這就是黃帝、颛顼、高辛、堯、舜之仁德的具體表現。

    ] 王者制人以道,降心服志。

     [議曰:韓信雲:“項王所過無不殘滅,百姓不親特劫于威,強服耳。

    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

    故曰其強易弱。

    ”諸葛亮曰:“荊州之名附操者,逼兵勢耳,非心服。

    今将軍誠令猛将與豫州協規同力,破操軍必矣。

    ”由此言之,人心不服,其勢易破。

    故王者之道,降心服志也。

     設矩備衰,有察察之政,兵甲之備,而無争戰血刃之用,天下太平,君無疑于臣,臣無疑于主,國定主安,臣以義退,亦能美而無害。

     [昔三代明王,啟建洪業,文質殊制,而令名一緻。

    故曰,夏人尚忠,忠之弊也樸,救樸莫若敬,殷人革而修焉。

    敬之弊也鬼,救鬼莫若文,廚人矯而變焉。

    文之弊也薄,則又反之于忠。

    三代相循,如水濟火。

    所謂随時之宜,救弊之術,此三王之德也。

    ] 【譯文】 如果說五帝是以德治國,那麼三王(夏禹、殷商、周文王)的治國之道就是征服人心了。

     [這道理可以用兩個人的話來證明。

    韓信說:“項羽所過之處,殺人放火,恣意殘害生靈,老百姓不順從他,就用暴力劫持。

    這是以勢壓人,名義上是稱霸天下,實際上喪失了人心。

    他的所謂‘強大’是很容易衰弱的。

    ”諸葛亮說:“荊州雖然在名義上歸順了曹操,實際上是迫于大軍壓境,并非心悅誠服。

    現在将軍(孫權)隻要命令猛将與劉豫州(劉備)同心協力,合力破操,一定能勝利。

    ”由此言之,人心不服,敵人的攻勢很容易被打破。

    所以說:“王者之道,降心服志也。

    ”] 制定方針策略以防衰敗,為政清明,國防鞏固,然而并不發生戰亂,天下太平,君不疑臣,臣不疑君,國家穩定,人主安祥,群臣遵循仁義的規範進退有序,也可以達到美好而元患的大治景象。

     [上古有過三代明王,開創大業,文彩風貌雖然不同,但盛世的美名卻是一樣的。

    夏代推崇忠實,忠實過頭了就産生粗野的流弊,最好的補救辦法是崇敬。

    殷商時代,對忠的流弊進行了改革修正,推崇敬鬼神,講尊卑,可是崇敬的流弊是迷信,最好的補救辦法是文明教育。

    周代的統治者為了矯正殷商六百年的動蕩不安,大力提倡文治。

    然而文治也有弊端,那就是人們會變得太虛僞,于是又反回來提倡忠君愛國。

    夏商周三代就這樣因循反複,就象火大了用水救,救滅再生火,走了一個圓圈。

    因時制宜,救弊補偏,這就是三王的治國之術。

    ] 霸主制士以權,結士以信,使士以賞。

    信衰士疏,賞毀士不為用。

     [《左傳》曰:“楚圍宋,宋如晉告急。

    先轸曰:‘報施救患,取威定伯,于是乎在矣。

    ’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婚于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

    ’于是乎蒐于被廬,作三軍,謀元帥,使郤縠将中軍。

    晉侯始入而教其民。

    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義,未安其居。

    ’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務利民,民懷生矣。

    将用之,子犯曰:‘人未知信,未宣其用。

    ’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

    民易資者,不求豐焉,明徽其辭。

    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禮,未生其恭。

    ’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禮,作執秩以正其官,人聽不惑而後用之。

    出谷戍,釋宋圍,一戰而霸,文之教也。

    ”此五霸德也。

    ] 故曰:理國之本,刑與德也。

    二者相須而行,相待而成也。

    天以陰陽成歲,人以刑德成治,故雖聖人為政,不能偏用也。

    故任德多,用刑少者,五帝也;刑德相半者,三王也;仗刑免任德少者,五霸也;純用刑,強而亡者,秦也。

     [議曰:古之理者,其政有三:王者之政化之,霸者之政威之,強國之政脅之。

    故化之不變而後威之,威之不變而後脅之,脅之不變而後刑之。

    故至于刑,則非王者之所貴矣。

    故虞南雲:“彼秦皇者,棄仁義而用威力,此可以吞并,而不可以守成。

    此任刑之弊也。

    ] 【譯文】 霸主的治國之術是以權勢來駕駛、以信譽來團結、以賞罰來使用人才。

     不講信用,人才就會疏遠;賞罰制度毀壞,人才就會離去。

     [《左傳)中記載:公元前633年,楚成王軍隊包圍了宋國的都城。

    宋成公派使者去晉國告急。

    晉文公召集群臣商量。

    晉之名将先轸說:“報恩、救難、立威、稱霸,就看這一次了。

    ”晉文公的舅父狐偃(字子犯)說:“楚國剛剛得到曹國,最近又從衛國娶妻。

    現在如舉兵進攻曹、衛,楚必分兵援救,那麼齊、宋就可以解圍了。

    ” 于是晉國在被廬這個地方大規模地閱兵,按大國編制組建三軍。

    經商量,任命大夫郤縠為元師,統帥中軍。

     晉文公一回國就緻力于訓練民衆。

    次年,文公想使用他們。

    子犯說:“晉國戰亂多年,人民還不知道什麼是義,還沒有安居樂業。

    ”于是晉文公加強外交活動,護送周襄王回國複位;回國後又積極為人民謀利益,人民開始逐漸關心生産,安于生計。

    不久,文公又想用兵,子犯又說:“民衆還不知道什麼是信,而且還沒有向他們宣傳信的作用。

    ”于是晉文公又征伐了原(小國名),約定三天内攻不下來撒兵。

    三日後晉文公真的信守諾言,退兵三十裡,向國内外證明他的誠實和信用。

    在這一系列行動的影響下,晉國的商人做生意不求暴利,明碼标價,童叟無欺,全國形成了普遍講信譽的好風氣。

     于是晉文公說:“現在總可以了吧?”子犯說:“人民還不知貴賤尊卑之禮,沒有恭敬之心。

    ”于是文公用大規模的閱兵來表示禮儀之威嚴,設置執法官來管理官員。

    這樣一來,人民開始習慣于服從命令,不再有疑慮,這時才使用他們。

    城濮一戰,迫使楚國撤兵谷邑,解了宋國之圍,一戰而稱霸諸侯。

    這都是晉文公善于用仁德教化的結果。

     這是五霸之主以仁德治國的一面。

    ] 所以說,治國的根本問題是怎樣用刑法與仁德,正确的方針是二者都不偏廢,相輔相成。

    天以陰陽二氣構成一年四季,人以刑德二法構成治國之道。

     所以即便是聖人執政,也不可偏用其一。

    以這樣的觀點來看,運用仁德較多,刑法較少的是五帝,刑德并重的是三王,刑法較多、仁德較少的是五霸,隻用刑法暴力而亡國的就是秦了。

     [古代治理國家,其政制可分為三類,一是王者之政——靠的是人文教育;一是霸者之政,靠的是刑法的威力;一是強權政治——靠的是暴力酷刑。

     其規律是教育不起作用就用刑法強迫,刑法不起作用就用暴力鎮壓,暴力也不起作用就屠殺。

    到這一步就不為王者所贊同了。

    所以唐太宗的名臣虞世南說:“從前秦始皇棄仁義而用暴力,以此雖然可以吞并六國,統一天下,然而坐天下就不行了。

    這就是運用刑法治國的弊端。

    ”] 或曰:“王霸之道,既聞命矣。

    敢問高、光二帝,皆拔起垅畝,芟夷禍難,遂開王業。

    高祖豁達以大度,光武謹細于條目,名擅其美,龍飛鳳翔,故能拔亂庇人,拯斯塗炭。

    然比大德,方天威,孰為優劣乎?” 曹植曰:“昔漢之初興,高祖因暴秦而起,遂誅強楚,光有天下,功齊湯武,業流後嗣,帝王之元勳,人君之盛事也。

    然而名不純德,行不純道,身沒之後,崩亡之際,果令兇婦肆酷虐之心,娶妾被人彘之刑。

    趙王幽囚,禍殃骨肉,諸呂專權,社稷幾移,凡此諸事,豈非高祖寡計淺慮以緻斯哉? 然其袅将畫臣,皆古今之所鮮;有曆代之希觏,彼能任其才而用之,聽其言而察之,故兼天下而有帝位也。

    世祖體乾靈之休德,禀貞和之純精,蹈黃中之妙理、韬亞聖之懿才,其為德也,聰達而多識,仁智而明恕,重慎而周密,樂施而愛人。

    值陽九無妄之世,遭炎精厄會之運,殷爾雷發,赫然神舉,奮武略以鑲暴,興義兵以掃殘,軍未出于南京,莽已斃于西都。

    爾乃廟勝而後動衆,計定而後行師,故攻無不陷之壘,戰無奔北之卒。

    宣仁以和衆,邁德以來遠,故窦融聞聲而影附,馬援一見而歎息。

    敦睦丸族,有唐虞之稱;高尚純樸,有羲皇之素;謙虛納下,有吐握之勞;留心庶事,有日昃之勤。

    是以計功則業殊,比隆則事異,旌德則靡僭,言行則無穢,量事則勢微,論輔則臣弱,卒能握乾圖之休征,立不刊之遐迹,金石銘其休烈,詩書載其懿勳。

    ” 故曰:光武其優也。

     [荀悅曰:“高祖起于布衣之中,奮劍而取天下,不由唐虞之禅,不階湯武之士,龍興虎變,率從風雲,征亂伐暴,廓清帝字,八載之間,海内克定,遂荷天衍,登建皇極,上古以來,書籍所載,未嘗有也。

    非雄俊之才,寬明之略,曆數所授,神抵所相,安能緻功如此?焚魚斷蛇,異物同符,豈非精靈之感哉?” 《書》曰:“天工人其代之。

    ”《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

    ”斯之謂矣。

     夏尚忠,忠之弊野樸,故殷承之以敬。

    敬之弊鬼,故周承之以文。

    文之弊薄,救薄莫若忠。

    三王之道周而複始。

    周秦之間,可謂文弊,秦不改,反酷刑。

    漢承其弊,得天統矣。

     孔融曰:“周武從後稷以來至其身,相承積十五世,但有魚鳥之瑞。

    至如高祖,一身修德,瑞有四五,白蛇分,神母哭,西入關,五星聚。

    又武王伐纣,斬而泉之。

    高祖入秦,赦子嬰而遣之。

    是其寬裕又不如高祖。

    ” 虞南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

    漢高之臣,三傑是也。

    光武之佐,二十八将是也。

    豈得以鄧禹、吳漢匹于張良、韓信者乎?然漢高功臣皆強盛誅滅,光武佐命悉用。

    優秩安全,君臣之際,良可稱也。

    絕長補短,抑其次焉。

    ” 由此言之,夫漢高克平秦、項,開創漢業,衣冠禮樂,垂之後代,雖未階王道,霸德之盛也。

    ] 【譯文】 有人問:“你所說的五霸之道我已聽明白了,敢問漢高祖劉邦和光武帝劉秀都是崛起于鄉問,平定了天下戰亂,開創了帝王大業。

    劉邦豁達大度,劉秀謹慎細心,各擅其美,龍飛鳳翔,所以能收拾殘局,保護人才,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熱之中。

    然而就其濟世之大德,帝王之天威而比較,誰優誰劣呢?” 曹植說:“昔日漢室初興,劉邦因殘暴的秦王朝而起事,誅滅項羽,一統天下,光宗耀祖,功勳可比湯武,偉業流傳子孫。

    他是帝王中的元勳,人君中的盛事啊!然而他的名聲。

    品行畢竟不那麼真正合乎道德,所以死了以後,果然讓兇惡的呂後肆元忌憚地幹盡殘酷暴虐的壞事。

    愛妃戚夫人被砍去四肢,挖目薰耳,喂上啞藥,扔在廁所中;趙王如意被幽囚,最後毒殺。

    親生骨肉連連遭受屠殺,呂氏家族獨攬朝綱,國家政權幾乎被呂氏篡奪。

    上述種種,難道不是劉邦缺乏深謀遠慮的結果嗎! 然而劉邦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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