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邯鄲兵到,世祖欲南歸,召官屬計議。
耿弇曰:“今兵從南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之邑人;上郡太守,即弇父也。
發此兩郡,控弦萬騎,邯鄲不足慮也。
”世祖官屬不從,遂南馳,官屬皆分散。
[議曰:歸師一也,或敗或成,何也?對曰:孫子雲:“歸師勿遏。
”項王使三王之秦,遏漢王歸路,故鋒不可當。
又孫子稱:“諸侯自戰其地為散地。
”光武兵從南來,南行入散地,所以無鬥志而分散也。
故歸師一也,而一成一敗也。
]
後漢李傕等追困天子于曹陽。
沮授說袁紹曰:“将軍累世台輔,世濟忠義。
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毀。
觀諸州郡,雖外托義兵,内實相圖,未有憂在社稷恤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強士附。
西迎大駕,即定邺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讨不庭,誰能禦之?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
夫權不失機,功不厭速,願其圖之。
”紹不從。
魏武果迎漢帝,紹遂敗。
梁武帝蕭衍起義兵,杜恩沖勸帝迎南康王,都襄陽,正尊号,帝不從。
張弘策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挾天子以令諸侯,節下前去,為人所使。
此豈歲寒之計耶?”
帝曰:“若前途大事不捷,故當蘭艾同焚;若功業克建,誰敢不從?豈是碌碌受人處分于江南,立新野郡以集新附哉?”不從。
遂進兵,克建業而有江左。
[議曰:挾天子以令諸侯,其事一也,有以之成,有以之敗,何也?對曰: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肆行兇暴,繼體不足以自存;人望所歸,匹夫可以成洪業。
夫天命底止唯樂推,有自來矣。
當火德不竟,群豪虎争,漢祚雖衰,人望未改,故魏武奉天子以從人欲,仗大順以令宇内,使天下之士委忠霸圖。
《傳》曰:“求諸侯莫如勤王。
”斯之謂矣。
齊時則不然,薄天思亂,海水群飛,當百姓與能之秋,屬三靈改蔔之日,若挾舊主,不亦違乎?故《傳》譏苌弘欲興天之欲壞,而美蔡墨雷乘乾之說。
是以其事一也,有以之成,有以之敗也。
]此“情”與“形”、“勢”之異者也。
随時變通,不可執一矣。
[諸葛亮曰:“範蠡以去貴為高,虞卿以舍相為功;太伯以三讓為仁,燕哙以辭國為禍;堯、舜以禅位為聖,考、哀以授賢為愚;武王以取殷為義,王莽以奪漢為篡;桓公以管仲為伯,秦王以趙高喪國。
此皆以趣同而事異也。
明者以興治,暗者以辱亂也。
]
【譯文】
漢王在漢中的時候,韓信替他謀劃道:“現在你統領的士卒都是來自崤山以東的人,他們都踞着腳向東方張望,盼望能東歸回鄉,趁着這股銳不可擋的氣勢,率軍東進可以争取天下了。
”東漢光武帝劉秀率軍向北行進到薊地(今北京市西南),聽說邯鄲方面的軍隊開到,劉秀便想要撤軍南歸,他召集官員謀士商量這件事情。
耿弇說:“現在我們的隊伍從南邊開來,是不可以再南歸的。
漁陽太守彭寵是你的老鄉,上郡太守正是我的父親,派集這兩郡的士兵,可達上萬人馬,那樣,邯鄲方面攻來的軍隊是不值得擔心的。
世祖的官員們不聽從這一建議,于是劉秀率兵南歸,官員謀士們也都各自解散了。
我認為,撤退軍隊是一樣的,但是有的軍隊因此失敗,有的部隊因此而成功,這是為什麼呢?回答是:孫武說:“對正向其本國撤退的敵軍,不要去攔阻它。
”項羽派遣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到秦地來阻擋漢王的歸路,所以漢軍回師的氣勢銳不可擋。
可是孫武又說過“諸侯在自己的領地上與敵人作戰,這樣的地區叫散地。
”光武帝劉秀的人馬從南方北上,又退回南方,這就是說進入了散地,所以官員謀士們都沒有了鬥志而最終解散了。
所以說撤退軍隊雖屬同一事情,但是前者成功,後者卻失敗。
東漢末年李傕追劫漢獻帝,把獻帝圍困在曹陽(今河南陝縣西)。
沮授勸袁紹說:“将軍你祖上四代都位居三公,世代全都奉行忠義的美德。
現在天子四處流亡,國家的宗廟遭到摧殘毀壞。
我看到各州各郡的軍閥,雖然對外聲稱自己是義兵,内心中實際上各有圖謀,并沒有憂國憂民的想法。
況且現在将軍已基本平定冀州地區,兵強馬壯,将士聽命。
你率軍向西進發迎接皇上的銮駕,然後随即把國都定在邺都,挾持天子,以他的名義來号令各路諸侯,招兵買馬來讨伐那些不服從朝廷的叛逆,如果這樣的話,還有誰能抵禦你呢?假如不及時定奪,一定會有人搶先下手。
要知道計謀的實行是不應錯過時機的,功績要盡可能快速地去完成。
希望你盡早謀取。
”袁紹沒有聽從沮授的建議。
後來魏武帝曹操果然迎取漢獻帝到了自己那裡,袁紹因此而失敗。
南北朝時,梁武帝蕭衍舉義兵起事,杜思沖勸說他前去迎取南康王(南康王指蕭寶融,南齊朝的和帝。
南康,現在江西贛州市),定都襄陽,以使尊号正當,梁武帝沒有聽從他的建議。
張弘策說:“現在如果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