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中的俠客也是戰國時代的一大特色,與他們相比,今人顯得何等的委瑣和勢利。
遊俠與謀士們并不沖突,他們同是社會的中間階層,都不是飽食終日的普通人,他們都是為社會政治理想而奔忙、都以卑微的身份幹下驚天動地大事業的改變社會的人物,遊俠與謀士、說客一起構成了戰國時代靓麗的人格風景。
生活在物欲橫流的今天的我們,當從他們身上學習氣節和膽識。
韓傀相韓,嚴遂重于君,二人相害也。
嚴遂政議直指,舉韓傀之過。
韓傀以之叱之于朝。
嚴遂拔劍趨之,以救解。
于是嚴遂懼誅,亡去遊,求人可以報韓傀者。
至齊,齊人或言:“轵深井裡聶政,勇敢士也,避仇隐于屠者之間。
”嚴遂陰交于聶政,以意厚之。
聶政問曰:“子欲安用我乎?”嚴遂曰:“吾得為役之日淺,事今薄,奚敢有請?”于是嚴遂乃具酒,觞聶政母前。
仲子奉黃金百镒,前為聶政母壽。
聶政驚,愈怪其厚,固謝嚴仲子。
仲子固進,而聶政謝曰:“臣有老母,家貧,客遊以為狗屠,可旦夕得甘脆以養親。
親供養備,義不敢當仲子之賜。
”嚴仲子辟人,因為聶政語曰:“臣有仇,而行遊諸侯衆矣。
然至齊,聞足下義甚高,故直進百金者,特以為夫人粗粝之費,以交足下之歡,豈敢以有求邪?”聶政曰:“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者,徒幸而養老母。
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許人也。
”嚴仲子固讓,聶政竟不肯受。
然仲子卒備賓主之禮而去。
久之,聶政母死,既葬,除服。
聶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嚴仲子乃諸侯卿相也,不遠千裡,枉車騎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至淺鮮矣,未有大功可以稱者,而嚴仲子舉百金為親壽,我雖不受,然是深知政也。
夫賢者以感忿睚眦之意,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可嘿然而止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
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将為知已者用。
”
遂西至濮陽,見嚴仲子曰:“前所以不許仲子者,徒以親在。
今親不幸,仲子所欲報仇者為誰?”嚴仲子具告曰:“臣之仇韓相傀。
傀又韓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兵衛設,臣使人刺之,終莫能就。
今足下幸而不棄,請益具車騎壯士,以為羽翼。
”政曰:“韓與衛,中間不遠,今殺人之相,相又國君之親,此其勢不可以多人。
多人不能無生得失,生得失則語洩,語洩則韓舉國而與仲子為仇也,豈不殆哉!”遂謝車騎人徒,辭,獨行仗劍至韓。
韓适有東孟之會,韓王及相皆在焉,持兵戟而衛者甚衆。
聶政直入,上階刺韓傀。
韓傀走而抱哀侯,聶政刺之,兼中哀侯,左右大亂。
聶政大呼,所殺者數十人。
因自皮面抉眼,自屠出腸,遂以死。
韓取聶政屍于市,縣購之千金。
久之莫知誰子。
政姊聞之,曰:“弟至賢,不可愛妾之軀,滅吾弟之名,非弟意也。
”乃之韓。
視之曰:“勇哉!氣矜之隆。
是其轶贲、育而高成荊矣。
今死而無名,父母既殁矣,兄弟無有,此為我故也。
夫愛身不揚弟之名,吾不忍也。
”乃抱屍而哭之曰:“此吾弟轵深井裡聶政也。
”亦自殺于屍下。
晉、楚、齊、衛聞之曰:“非獨政之能,乃其姊者,亦列女也。
”聶政之所以名施于後世者,其姊不避菹醢之誅,以揚其名也。
【譯文】
韓傀作韓國的國相,嚴遂也受到韓哀侯的器重,因此兩人相互忌恨。
嚴遂敢于公正地發表議論,曾直言不諱地指責韓傀的過失。
韓傀因此在韓廷上怒斥嚴遂,嚴遂氣得拔劍直刺韓傀,幸而有人阻止才得以排解。
此後,嚴遂擔心韓傀報複,就逃出韓國,遊曆國外,四處尋找可以向韓傀報仇的人。
嚴遂來到齊國,有人對他說:“轵地深井裡的聶政,是個勇敢的俠士,因為躲避仇人才混迹在屠戶中間。
”嚴遂就和聶政暗中交往,以深情厚誼相待。
聶政問嚴遂:“您想讓我幹什麼呢?”嚴遂說:“我為您效勞的時間還不長,我們的交情還這樣薄,怎麼敢對您有所求呢?”于是,嚴遂就備辦了酒席向聶政母親敬酒,又拿出百镒黃金,為聶政母親祝壽。
聶政大為震驚,越發奇怪他何以厚禮相待,就堅決辭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