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天氣起了變化。
原先濃密的霧氣被強風吹的殘破不堪。
從他嘴裡呼出的熱氣成了白蒙蒙的水蒸氣,四周也不再那麼黑暗。
佛羅多擡起頭,驚訝的發現稀疏的星鬥出現在翻滾的霧氣和雲朵之間。
強風吹過草地,開始發出呼嘯聲。
他覺得好像聽見了一聲含糊的叫喊聲,連忙趕向那方向。
随着他的腳步,迷霧開始漸漸散開,滿天的星鬥也都露出了面孔。
從星座的排列,他判斷自己正往南邊走;由于目前自己身在一個圓丘頂上,剛剛一定是從北邊爬上來的。
冷冽的寒風毫不留情的從東方吹來,一團巨大的黑影猛然出現在西方的星空下。
那是一座巨大的墓穴。
“你們在哪裡?”他又怒又怕的大喊。
“在這裡!”一個深邃、冰冷,彷佛來自地底的聲音回答。
“我在等你!”
“才不是!”佛羅多回答,但他并沒有逃開。
他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四周萬籁俱寂,所有的聲響彷佛都被某種力量給遮蔽。
他渾身發抖的擡起頭,正好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襯着星光悄無聲息的出現。
那黑影低頭看着他。
他認為自己看見了一雙眼睛,那雙冰冷的眼睛中散發着似乎來自遠方的微弱光芒。
接着,一雙比鋼鐵還堅硬、比冰霜更寒冷的手攫住他。
一股寒氣直透骨髓,他跟着失去了意識。
※※※
當他再度清醒時,有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隻記得充斥心中的無邊恐懼。
随即他想起自己已經陷入了無法逃脫的牢籠中:他被抓進了古墓。
他被古墓屍妖抓住,帶進這裡來。
佛羅多認為自己多半已經在傳說中屍妖的魔力控制之下,因此動也不敢動。
雖然已經清醒過來,但他還是保持着雙手交疊在胸前的姿勢,躺在冰冷的地闆上。
他的恐懼如同周圍的黑暗一樣揮之不去,緊緊的将他環抱。
但這還是無法阻止他想起比爾博和他的冒險故事,回憶起兩人在夏爾散步,邊聊着冒險和旅途的傳奇。
根據傳說,即使是最肥胖、懦弱的哈比人心中也深埋着勇氣的種子,等待着關鍵的絕望時刻方才萌芽。
佛羅多既不肥胖,更不懦弱。
他所不知道的是,比爾博(包括甘道夫),都認為他是夏爾地區最優秀的哈比人。
他一心隻認為自己已經來到了旅程的終點,即将面臨恐怖的結局。
但這念頭卻讓他更加堅強,他渾身肌肉緊繃,準備最後一搏,不再像之前一樣聽天由命的癱在地闆上。
當他正力圖自持,恢複鎮定的時候,他注意到四周緩緩亮起了詭異的綠光。
一開始,他無法透過這微弱的光芒看清周圍的環境。
這光線彷佛是從他身體内和周遭的地闆溢出的,而這股光芒尚未照亮天花闆。
他轉過頭,在這冷光中發現山姆、皮聘和梅裡就躺在他身邊。
他們的臉色死白,身上披着白色的喪衣。
三個人的身邊有着數不盡的金銀珠寶,但在這邪異光芒的照耀下,一切的美麗都失去了魅力。
他們頭上帶着寶冠,腰間系着金鍊,手上戴着許多枚戒指。
他們的手邊放着寶劍,腳前置着盾牌。
三人的頸上則是架着一柄出鞘的利劍。
一首冰冷的曲調突如其來的開始了。
那聲音似遠似近,極端的飄忽不定;有時尖利的如同在雲端飄湯,有時又低沉的彷佛來自地底。
在這一連串斷續的音調中有着哀傷恐怖的蘊涵。
這些字眼直接了當地傳達了歌者的感受:嚴厲、冰冷、無情、悲慘。
夜色在這恸嚎下彷若水波一般起了漣漪,冰冷的生命詛咒着永無機會獲得的暖意。
佛羅多感到寒意直透骨髓。
不久之後,那歌曲漸漸變得清晰,害怕的佛羅多終于能明白的一字一句聽見這詛咒:
心手屍骨盡皆寒,
陰風慘慘地底眠:
倒卧石床不得醒,
需待日滅月亦冥。
星鬥俱湮黑風起,
魂飛魄散寶山裡,
靜候闇王魔掌引,
盡掌死海絕地頂。
他接着聽見地闆傳來搔爬的聲音。
他用一隻手撐起身子,在那蒼白的光芒中看清楚衆人身在一道長長的走廊上,不遠處是一個轉角。
一隻細長的手臂靠着手指移動,一路爬向最靠近他的山姆,眼看就要抓住他脖子上的那把利劍。
一開始佛羅多覺得自己被那詛咒之音給化成了石頭,動彈不得。
接着,他腦中突如其來的出現了一個念頭。
如果他戴上魔戒,古墓屍妖是否會找不到他,進而讓他逃出生天?他腦中浮現了自己在草原上奔逃,悼念梅裡、山姆和皮聘的景象;但至少他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即使甘道夫也必須承認這是唯一的選擇。
可是,之前在他心中蘇醒的勇氣強到讓人無法抵抗:他不能就這樣舍棄朋友!他的決心開始動搖,雙手在口袋外掙紮着。
在此同時,那隻手臂依舊毫不留情的逼近。
最後,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一個翻身撲在同伴的身體上。
他接着鼓起餘勇,一劍将那手臂齊腕砍斷,那柄利劍也跟着從劍柄處斷成兩半。
墓穴中傳來一聲尖叫,詭異的光芒立刻消失。
黑暗中傳來怒氣沖沖的咆哮聲。
佛羅多趴在梅裡身上,感覺他渾身冰涼。
他突然回想起在大霧起後就消失在他腦中的景象:那座山下的小屋,湯姆歡快的歌聲。
他記起了湯姆教導他們的歌謠。
他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