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咕魯所說的一樣,現在或許已經是白天了,但哈比人們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改變;唯一的差異就是原先天空是處在完全的黑暗中,仿佛被浸在深沉的黑墨水之中,而現在,天空則是變成如同深夜一般的顔色,在許多空隙中還有着灰色的微光。
不過,大地依然還是籠罩在無邊無際的陰影中。
咕魯走在前面,哈比人則是肩并着肩穿越那被兩旁高聳的風化岩石所夾的道路,看起來像是在兩座雕像的監視之下通過一樣。
四周完全寂靜無聲。
在不遠的前方,大約一哩左右之處,是座高大的灰色山壁,應該也是這座山脈的一部分。
它看起來十分黝黑,不停的往上攀升,直聳入天,遮擋住眼前所有的景物。
岩壁之下則是灰蒙蒙的陰影。
山姆嗅了嗅附近的氣味。
“惡!這味道好臭!”他說。
“之前的臭味越來越濃烈了。
”他們此時正身處在陰影之下,在這正中央有一個洞穴的開口。
“這就是進去的地方,”咕魯柔聲說。
“這就是隧道的入口。
”他并沒有說出它的名字:托瑞克昂哥:屍羅的巢穴。
從其中傳出了一種濃烈的臭味,這并非是魔窟山谷中的腐敗迄未,而是一種惡心的惡臭,仿佛有各種各樣的難以名狀的穢物堆積在洞穴中,在黑暗之中蘊育着。
“這是唯一的路嗎,史麥戈?”佛羅多說。
“是的,是的,”他回答道:“是的,我們必須走這條路。
”
“你是說你之前進過這個洞?”山姆說:“呼!不過,你也有可能不介意這種臭味。
”
咕魯的眼中異光閃動。
“他不知道我們介意什麼,是吧,寶貝?不,他不明白。
但史麥戈可以忍受很多事情。
是的,他曾經走過這條路,喔,是的,從中間通過。
這是唯一的道路。
”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發出這種臭味,”山姆說:“這好象是─那種,算了,我不想說。
我打賭這是半獸人住的地方,裡面的東西大概堆了幾百年。
”
佛羅多說:“不管是不是半獸人,如果這是唯一的路,我們就必須走進去。
”
※※※
他們在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走了進去。
走不了幾步,眼前就變得一片漆黑。
自從摩瑞亞那黑暗的礦坑信道之後,山姆和佛羅多就沒有遇見過這麼完全的黑暗了;而且,甚至它還讓人覺得更深沉、更濃密。
在礦坑内,還有空氣流動、回聲和廣大空間的感覺。
這裡的空氣沉滞、凝重,聲音仿佛會被吸收一般。
他們似乎走在一個完全由黑暗的本質所構成的恐怖世界當中,這黑暗所吐出的呼吸不隻會讓人的眼睛看不見,更可以抹去腦中一切關于顔色和形狀的記憶。
這裡是永夜,永不改變的黑夜,這裡的一切都是黑夜。
不過,在剛開始,他們還可以感覺到四周的不同;事實上,他們四肢的觸覺似乎被放大到讓人感覺到難過的程度。
他們可以确切的感覺到牆壁是光滑的,地闆上除了偶有的階梯之外,是十分平坦的,一直沿着固定的角度往上攀升。
這條隧道十分的寬敝,寬到兩名哈比人肩并着肩走路的時候隻能用指尖碰觸到兩邊的洞壁,他們感覺自己被黑暗和整個世界徹底的分隔開來了。
咕魯先走進去,好象就在幾步之外。
在他們還有心情他顧的時候,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就在前面。
但是,過不了多久之後,他們的感官變得更加遲鈍,觸覺和聽覺似乎都麻痹了;他們依舊必須摸索着往前進,隻靠着當初進來的一股意志力支撐,希望不久之後就可以穿透隧道,來到另一邊的洞口。
在他們走了不久之後(這隻是個推斷,因為時間的流逝和距離似乎都失去了意義),山姆走在右邊,觸摸着牆壁,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個方向有一個開口:他嗅到一種比較沒有那麼沉重的氣息,接着又走了過去。
“這裡不隻有一條岔路,”他勉強的低語道,他似乎很難吸到足夠的空氣來說話。
“這真是像極了半獸人會居住的地方!”在那之後,先是他,再來是佛羅多,都經過了三四個這樣的開口,有些比較寬,有些比較小;但他們所走的路毫無疑問的是主要幹道,因為這條路完全不轉彎,也是最寬的。
可是,這倒底有多長?他們還要忍耐多久,還能忍耐多久?
空氣的凝重與時遽增,他們在這一片黑暗中似乎又遭遇到某種比空氣要強韌、緻密的阻力。
當他們一路向前的時候,可以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拂過他們的腦袋,或是擦過他們的雙手。
這可能是什麼寄生植物,或是某種觸須。
他們在黑暗中根本無法确定這些是什麼東西。
而且,那臭味依舊不斷變濃。
它不停的增加,到了最後,哈比人所有的知覺似乎都被這唯一的氣味給蒙蔽了,也讓他們更加痛苦。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他們究竟在這個晦暗無光的洞穴中度過了多長的時間?幾小時─幾天,甚至可能有幾星期。
山姆走到佛羅多身邊,兩人的雙手緊握在一起,好不容易才找到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到了最後,佛羅多摸索着左手邊的牆壁,突然間來到了一片虛無之前。
他差一點就跌進這一片空曠之中。
在此,岩石間有一道比之前所遭遇到的任何地形都要寬闊的裂口,裡面竄出的氣味如此濃烈、威脅感更是讓人毛骨悚然,佛羅多忍不住開始幹嘔。
就在那一刻,山姆也一個踉跄,險些跌入眼前的空洞中。
佛羅多勉強壓抑着惡心和無邊無際的恐懼,緊抓住山姆的手